“阿姊!”见是董柔,项婉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亦为之一软。
车外,张辽走回,目光若烈火,看着董六,道:“逃走之人,可是你家侄公子?”
董六装作不敢与之对视,却仍能感到张辽那灼人目光。
他弓着腰,低着头,颤声道:“回,将将军,那人并,并非是我家侄公,公子。”
见董六神色举止慌张,又听这般说,张辽一脸惊疑。
他凝眸审视身子都隐隐在发颤的董六。
见其不似作伪,一时间眉宇皱得愈深。
“那是何人?”张辽又问。
“呃,呃,是,是……”董六快速瞥了一眼,见董邳妻女被三名汉军甲士带了过来,他忽开始支吾了起来。
少顷,战战兢兢,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母女三人来到张辽与董六处。
董邳两女儿乃双生子,今不过六岁。
两小人儿被周围虎视眈眈的汉军甲士,吓得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只得伸着小手,死死揪住母亲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
眼角余光见三人近前,董六眸间一缕异色一闪而过。
这时,他忽又不结巴了。
他抬头看着张辽,急得脸都红了,颤着声抱拳道:“将军,小的实在是不知那是何人。”
说罢,董六脸色忽一怔,似想到了什么。
随即,他面露喜色,眼角余光再次快速瞥了董邳妻女一眼,猛地提高音量急声道:“将军,那人定是郿县城中作乱之西凉卒……”
可话到此处,他又住口了,急得抓耳挠腮,似不知该怎么说了。
张辽看着董六,眸间犹疑不定,直觉告诉他董六有异。
可他观其言行举止,又始终找不到破绽。
然董六这通似急得胡言乱语之言,入了那董邳妻子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董邳妻子牟慧,虽非出自世家名门,但亦是官宦门第。
其自幼熟读诗书,为人温婉聪慧。
听了董六这番意有所指之言,牟慧心中立时便知该如何作答了。
“二管事,快遣人回郿县,救我夫君。”牟慧言语急切,“适才我等出城时,那人不知何时藏于马车之中,我等一上车便为其劫持,夫君亦为其打晕,途中趁那尘暴肆虐之际推了下去。”
“啊!”董六一双憨目瞬间瞪大,那有些肉乎的大圆脸写满惊骇。
不远,人群中项翀听了这番对话,看着董六那高大肥硕的身躯,再看张憨脸上的吃惊色,是满脸叹服之色。
如此仓促之间,便想出了这般应对之策,实在是了不得。
怪不得他那外甥如此信重此人,光凭此一点,便已胜过无数人。
在项翀看来,董六最为聪明的就是借与张辽说话间,拖延了下时间。
待牟慧走近,便将话以最不易为人觉察的方式给递了过去。
此子当真是临危不乱,机敏异常。
更难能可贵的是,牟慧亦聪慧非常,将话说得半真半假。
唯一有破绽的便是,董六口中那本应是董邳的侄公子的去向。
然当下,张辽又怎可能去查。
这支骑军,项翀一看甲胄,便知是由长安而来的北军精骑。
定是那王允得知郿县形势后遣来的。
现下,只要董邳那混账不被抓回,那他们便能安稳度过此次危机。
一念及此,项翀便觉得身上大为松快,脸上亦有了些笑容。
“隆隆隆隆……”
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轰鸣声,犹如奔雷。
项翀循声望去。
霎时,那原本已有了些血色的脸倏的一白,脸上笑容凝固,眸间那双黄瞳先是骤缩,随即涌出惊恐之色。
董邳,被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