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符态度这般强硬,这是想要将他拖在郿坞。
现下距天明仅不到一个时辰。
若双方僵持下去,等皇甫郦平定郿县之乱,必然派兵来援郿坞。
届时,他将面临两难之境。
若走,数日谋划功亏一篑,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落入朝廷之手。
到时,即便郿坞是在朱符手中被攻破,抓了董氏族人的他亦是有功无过,或是功过相抵。
若不走,他便会被皇甫郦大军围困,最终定会被皇甫郦所擒获。
无论他作何选择,朱符皆没有损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猜出朱符谋算,董虢心中颇为无奈。
此人虽心性凉薄狠毒,但其对局势有着精准的判断,亦有足够魄力。
如今朱符手中握着他家人这个筹码,可谓是攥住了他的软肋。
这当真是能于华夏五千年历史洪流中留名者,皆非等闲之辈。
连朱符这种史书上聊聊一笔带过的小杂鱼都这般难缠,那曹孟德、刘玄德、袁本初、袁公路、公孙瓒和刘表等人,这些笑到最后,或强盛一时的汉末群雄,又该是何等的风采?
这是个残酷血腥的动乱时代,同时亦是一个群英荟萃的璀璨时代。
身在此世,董虢亦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董虢,无耻之徒。”
“汝个无耻之徒,董虢,汝给老夫出来!”
“……”忽地,屋外传来阵阵叱骂声。
“呵呵!”
听着皇甫嵩那沙哑的熟悉嗓音,董虢心中一动,忽地乐了起来。
他有办法对付朱符了。
随即董虢转身看去,众人亦抬眼望向门口。
只见皇甫嵩被绑着手脚,被项懋给提了进来。
除了皇甫嵩,项懋身后破甲军还押着皇甫延和那险些被董虢一戟砸死的王凌。
见项懋将皇甫嵩当猪绑,董虢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朱符亦一脸愕然。
堂堂大汉名将,竟被人如豚犬般对待,这太荒唐了。
“公子,人带来了。”项懋低头看了眼手中拎着的皇甫嵩,“这老头太倔,我话没说完,他便说辱他太甚,嚷着要自戕,我只得将他绑来。”
董虢没好气地白了项懋一眼,忙上前蹲下为皇甫嵩解下身上绳索。
哪成想着老头刚摆脱束缚,一巴掌就抽在董虢脑袋上。
董虢被抽了个趔趄,捂头怒道:“老头,过分了啊!”
“无耻之徒,你亲口与老夫说,老夫自由了,如今又把老夫抓了回来,无耻之尤!”皇甫嵩站起身来,指着董虢怒目而视,破口大骂,唾沫飞溅。
董虢笑得有点小贱,恬不知耻道:“老头,你就说我有没有放你?”
“你……你……无耻之徒!”
一时之间,皇甫嵩竟无言以对。
董虢的的确确是放了他,只不过是又把他抓了回来。
只怪他没跑远。
“无耻之徒!”
“来,老头你看,我这一口大白牙,哪无齿了?”董虢呲着一口大白牙,还敲了两下门牙示意。
“竖子!”
“猘儿!”
“豚犊!”
“无耻之尤!”皇甫嵩红着脸,骂得是唾沫横飞,是越骂越起劲。
“诶诶诶,老头你过分了啊,人身攻击是吧!”董虢指着皇甫嵩,举起右手挥了挥,“别逼我扇你哈?”
“畜产!”皇甫嵩跳起来又骂。
“卧槽!”董虢被暴击,呼哧带喘,一拳就干在皇甫嵩眼眶上。
“唉哟……”
“豚犊,你竟又打老夫,老夫今日与你拼了。”皇甫嵩捂着左眼大喝一声,直接欺身与董虢扭打到了一起。
“……”
这一幕将仓库中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哪是那享誉大汉十三州的世之名将,分明就是一乡野撒泼老儿。
一旁项懋是一脸叹服之色。
适才他便被皇甫嵩怼得哑口无言,也觉得自家弟弟这事干得不厚道,觉得脸上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