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看了另一具少年尸体,见其掌心厚茧更甚,皇甫嵩脸色格外凝重。
“此二人非是那董虢与董淝。”皇甫嵩冷声说道:“其身上之伤口,非是生前所受,乃死后而为。”
“好一个金蝉脱壳,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刻,皇甫嵩终于确认了先前心中那缕不安从何而来。
他中计了。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王凌有些失了分寸,急声问道。
此次听伯父之命,入军中随皇甫嵩攻打郿坞,本是想混些功劳,不曾想却出了纰漏。
这郿坞乃是他和皇甫延负责攻打。
他是主将,如今出了这等事,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他二人皆难辞其咎。
如今不但功劳莫名其妙没了,还可能要担下莫大的罪责。
此刻,王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郿坞中的董氏族人是如何逃脱的。
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王凌眸间一亮,脱口说道:“将军,莫非我等到来前,这郿坞中人便已提前获知消息?”
皇甫嵩蹙眉沉思,对王凌的话置若罔闻。
自出长安,他便亲率两千骑军一路星夜驰骋,路上不曾有片刻耽搁。
为的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况且董卓死后,王允立即下令封闭长安四门。
即便有人翻出城墙,于渭水乘船溯游而上,也赶不上他们的脚程。
若郿坞与郿县提前得知了消息,那郿县中的董旻与董璜又怎会毫无防备,被他一战而下。
因此,郿坞提前得知消息,绝无可能。
“父亲,现下该如何是好?”皇甫延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皇甫嵩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看着身前一排排的焦尸。
良久,他心中对郿坞之事隐约有了个轮廓,遂将目光转向身后那跪着的人群。
这些人皆是郿坞中奴仆,为汉军从大火中救出。
人群后方。
一身形高胖,生得浓眉大眼,憨头憨脑的男子。
见皇甫嵩走来,他迅速俯低身子,右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快速抹在脸上。
可他这些小动作,引得左侧不远,一生得尖嘴猴腮的青年的注意。
那青年偷瞄许久,脸上忽一阵恍然,似认出了男子。
“知董氏族人去向者,赏千金,田百亩。”皇甫嵩目光扫视人群道:“一刻钟后,若无人知,便视尔等为董氏同党,就地坑杀。”
“父亲……”
闻言,皇甫延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皇甫嵩。
正要上前开口劝阻,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王凌一把拽住。
此刻,王凌心中也是无奈,皇甫嵩怎会生了这般一子,竟蠢笨至此。
如今董氏族人去向未明,想要找出线索,只能是从郿坞这些为奴为婢之人的身上寻找。
这数百人中,定然有人看到了什么。
皇甫嵩这是恩威并济,这是在吓唬这群仆役。
“将军,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果不其然,皇甫嵩话音落下不久,人群中突然有人嚷叫了起来。
正是那生得尖嘴猴腮的青年。
他那声音中,既有兴奋又有急切,似乎生怕被人抢了先,失了奖赏。
王凌面露狂喜之色。
而皇甫嵩,仍是满脸淡漠,眸间平静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