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被什么挡了下,愣是没说出口。
沈翊沉默片刻,伸手推了下眼镜认识这么久,文饮冰也大概摸到了这人的习惯,但凡他觉得不自在时,就会下意识地推镜片。
“如果是岛国人,他们很可能借这个机会大做文章,”他艰难地续上话音,“自你执掌号以来,拔除了不少岛国在南四省的眼线,有吉明跟你几次交手,都没占到便宜,眼下不论岛国领事馆还是京城的坂西公馆,都把你当成眼中钉。如今南北开战,对他们来说或许会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没把话说完,文饮冰却听懂了这人隐而未发的意思。
现如今,南北之间一触即发,火药味浓得连不懂事的小孩都闻得见。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跟北方有牵扯的人或者事,都会天然地打上“奸细”的烙印,哪怕没有真凭实据,旁人看来的眼神也会自然而然地蒙上狐疑的滤镜。
以岛国人挑拨离间的手段,难说不会抓住这个破绽,趁机在她和南四省军政府准确的说,是南四省少帅薛烨之间楔进去一根钉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翊说,“我当时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你在南四省根基不深,这些年又锋芒太过,已经在不少人眼底扎了刺,如今正是风头火势,冒进实为下策”
文饮冰竖起手掌,沈翊的话音便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号首席特务头子趴在桌上,声音像是含在嘴里,只有沈翊听得见,“你想我韬光养晦,避开锋芒所指,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可我没有时间了。”
如果华夏国力鼎盛,万邦来朝,那激流勇退自然无妨。
可惜不是。
眼下是年,如果历史进程没有偏离轨道,离一战爆发只剩下三年,文饮冰掰着指头数过来,满打满算,留给华夏休养生息的时间不过七年。
七年之后,一战结束,西欧各国满地疮痍,元气大伤的列强就像饿疯了的群狼,一旦腾出手,掉头就会在华夏身上狠狠咬块肉下来。
想要韬光养晦谈何容易!
文饮冰闭上眼,五根手指在桌面上划过,发出“哧啦”一声轻响。
事实证明,沈先生今天劝说的话虽然进了文小姐左耳,转眼又排着队从右耳齐刷刷地钻出来。第二天,南四省军政府,几乎所有人都听到厚实的门板后传出薛大帅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你给我滚出去!”可能是看在文小姐好歹是个姑娘家的份上,薛大帅没直接让警卫员将人拖出去,他伸手指着门板,隔着一张办公桌,唾沫星子喷了文饮冰一脸,“现在就给我滚!”
文饮冰腰板笔直地戳在原地,大有化身钢枪原地扎根的意思:“卑职只是实话实说大帅的心胸不止一个南四省,可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华夏的大好江山落到洋人手里,您只不过是一个戏台子上被人扯着线绳吹拉弹唱的木偶人,做着君临天下的美梦自己哄自己玩,有意思吗?”
薛烨:“”
办公厅里的火药味浓得能切成块,薛少帅却诡异地分了下神,他想:原来这丫头平时在我跟前已经收敛过了,这才是她“火力全开”的真面目啊。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