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嬉尚未接言,倒是青叶仍愤愤不平地道:“二娘,你却是不知,俺娘倒不是非得反对俺哥治水,他就是要去治水,尧王总得给一个说法吧?至少他得保证俺哥平安无事,否则倘若俺哥再治水失败,岂不是举家要灭门了?”
秦青城听到这儿,便完全清楚了这些女人的心结,他想,禹出面治水这件事,终归是无可避免之事,并且如果禹不去治水,也就不会有未来的夏王朝。他只得也给禹说一点好话。于是对女嬉道:“大娘,关于这一点,您大可放心,其实这次外出治水并非是尧王的意思,是我禹哥亲自要求,他的心里装着黎民,他无非是想完成鲧叔当年未完成的遗志。您看,如果您和青叶不让他去,他岂不是要一辈子生活于愧疚之中?”
女嬉其时一边微微抽泣着,一边静静地听着,她的头终于低下去了,当年鲧外出治水回来,跟她解说过多少天下黎民的苦难?他们做这些事情,分明都是大好事呢!想到这儿,不觉停住了抽泣,先用手背擦一把眼睛,然后镇定一下自己,道:“行,你倒不用劝了,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我之前就是过不去这个坎。伯益,我听禹和青叶都说你很聪明,做事很有头脑,他若是要参加治水,你能不能多帮帮他?”
“大娘,没问题,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秦青城在安抚下女嬉之后,向青叶打听了禹离去的方向,便一个人离开了禹家。他现在急切地想要找禹谈一谈,家不安则四方难定,欲成大事者,老天爷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否则难成大事,这好像也算是一个挺哲学的问题。
他现在沿着村街一直向北方崇山山坡上行。风儿已经带些暖意,天气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温热。山坡沟壑处,倒是有数片面积不大的形态不一的松树柏树,以数株粗大挺拔的柏树最为瞩目。另有几棵银杏树也是树干挺立秀直,远观如同直刺云霄。而脚下的山地中,去冬时累积的枯黄野草已然断成几节,被无情的寒风吹拂聚积于沟坎洼地,今春新生发的野草野菜,全都挺直着青新的嫩芽,昭示着新的一年已经进入轮回。
秦青城心知,从他目前所在的远古时代到他所生活的现代社会,无情的年轮大概已经转了有4100余圈,这是一个怎样宏伟的跨度?这期间,地球上的人类又经历了多少朝代的更迭和战争灾难?然而时间这东西就是如此奇怪,分明有千年万年之遥远,一恍却感觉只在眼前。
秦青城一边向着半山坡上攀爬,一边不停地四处寻觅着。他心知禹是一个孝顺儿子,尽管和母亲女嬉发生争执,但他一定不会离家出走。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部落呢。秦青城隐隐觉得,他一定又去了老地方。不错,那个地方他也常常去,那是一个令人神往之地,朝夕之间,从中可以感受天地日月之奥妙,从而破解世人日常之困惑。
秦青城终于爬到山顶,其实这只是离部落最近的一座山头,更高的山则是在更远处。他一眼看到禹正独自端坐于山顶巨石之上。这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巨石,其上一共大概有数十平方,但其却是巍然突兀地屹立于山顶,仅巨石高便有数十米。巨石北侧另有一道斜向裂开的石缝,若想登上巨石顶端,唯有沿石缝手脚并用奋力攀援才能到达。
自从穿越到此地,秦青城其实从未攀登过此巨石,今天可是第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沿石缝而上,只费了一点小力就登上巨石之巅。一旦挺身耸立,山间陡然吹来一股冷风,他只感觉心头一寒,脚下巨石似也晃动,不觉略有头晕,差一点摔倒,幸亏禹眼疾手快,闪电般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秦青城方终于立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