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允升佝偻着身体,须发皆白,浑浊双眼闪过一道警惕,并没有说话。
他隐隐觉得不安。
“问!”崇祯忍着怒气,一脸铁青。他有耐心了,很有耐心。
赵净向崇祯抬着手,而后转向乔允升,道:“敢问乔尚书,魏逆抄没的家产,总数多少?”
乔允升缓缓转动身体,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声音沙哑慢吞,道:“五万三千八百二十一两。”
“是现银还是家产总数?”赵净问道。
乔允升道:“总数。”
“豪宅有几?”赵净道。
乔允升道:“二。”
“门铺有几?”赵净道。
乔允升道:“三。”
“古董字画,珍稀之物有多少?”赵净道。
乔允升张口就要说,但硬生生止住了。
他想到了问题所在,不由得皱眉,沉吟不语。
而丁启濬,姚菁,陈童等人则面色齐变,相互对视,眼中有惊慌闪过。
高宇顺同样是人精,不动声色的道:“乔尚书,陛下在这,还请如实回答。”
在一阵沉默后,乔允升道:“一百七十二。”
“价值多少?”赵净问道。
乔允升佝偻着腰,低着头,苍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顿了顿,道:“一万三千两。”
这句话落下,刘鸿训怔了怔,不由得皱起眉头。
魏忠贤是什么人,天启年间权倾朝野,海内献媚,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送礼,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精品中的精品?
一百七十二件,才值一万三千两?
崇祯端坐着,心里同样在默默计算,只不过片刻,他脸色更加难看,双眼通红,道:“继续问!”
赵净还没说话,丁启濬,姚菁,陈童等人已经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赵净那畜生,不会还有什么致命的问题吧?
“魏逆有良田多少?”赵净问道。
这句话落下,丁启濬,姚菁等人差点站立不稳。
乔允升默默许久,道:“八百二十三亩。”
赵净听完,转向崇祯,朗声道:“陛下,臣翻阅前朝文书,发现先帝赐予魏逆的田亩超过五千顷,刑部抄入案,只有八百多亩。先帝赐予魏逆众多宫中藏品,价值连城,而今不过一万多两。臣翻阅阉党卷宗,发现诸多阉党向魏逆行贿高达数百万两。且魏逆奴仆众多,豢养死士,现银却不过区区数千两?而今抄没所得,总数更是不过五万两……”
崇祯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此刻握的咯咯响,他早就怀疑朝中有人与阉党勾结,看着刑部一众人的表情,内心怒火汹涌,双眸迸射着杀意。
丁启濬双腿剧烈颤抖,很想辩驳,可找不到半点词。
姚菁,陈童更是如此,脸色苍白无血,全是恐惧。
乔允升还在佝偻着腰,低着头,不言不语,仿佛在思索又仿佛睡着了。
大学士刘鸿训微扬着的头慢慢放回来,神情暗自警惕。
高宇顺大气不敢喘。
“继续说!”崇祯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嘴唇都在打颤。
赵净心里有些担心,会不会刺激的崇祯过头,但打蛇不死必遭反噬,高抬着手,大声道:“陛下,臣奉旨复核魏逆党羽周应秋,综合各阉党卷宗,发现抄没阉党家产,总数不过五十万两。而刑部、都察院、锦衣卫等缉捕阉党党羽近千人,平均下来不过五百两,难不成这些人突然都变成了清官?而且他们的古董字画,商铺,宅子,尤其是大量的良田,不知所踪,卷宗未有记载。”
平均不过五百两?
这会儿所有人都惊了。
哪怕是后面一直看戏的曹化淳,王承恩都愣了又愣。
刘鸿训还算镇定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丁启濬,姚菁,陈童等人更是心惊胆颤,双腿打颤,站立不稳。
平台之上,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