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毅面庞之上阴云骤起,神色一沉,那旁之人忙怯怯地吐了吐舌尖,仿若一只受惊的雏鸟,旋即轻盈转身,莲步轻移,回返船中去了。
“何毅,老夫念你身为讼师,营生不易,故而宽宥于你,许你些时日自在。然你却罔顾老夫这番良苦用心,将老夫的谆谆告诫弃若敝屣,抛于脑后,难道竟妄图隐匿身形,消逝于这茫茫尘世之间,了无踪迹?”武承恩语带冰寒,冷冷而言。
“多谢师叔垂怜成全。”何毅嘴角噙笑,悠然应道,“不过魔门素以强者为尊,此为常理。师叔虽位居当朝二品之尊,荣耀加身,可若欲使我于世间销声匿迹,恐仍需展露超凡入圣之真才实学,方可遂愿。”
武承恩既然能追踪至此地,显然对何毅的行迹去向洞察秋毫,了若指掌。何毅若再度前往常州拜谒座师,料想亦难以逃脱他那敏锐的目光,隐匿行藏。
然观其孤身只影,单枪匹马之态,似并无动用麾下虎狼之师压制何毅之意。何毅心下明了,索性将此事挑明,仿若拔剑出鞘,欲与这位魔门月宗的顶尖高手一决雌雄,一分高下。
“哦?”武承恩闻之,不禁微微挑眉,颇感意外地瞥了何毅一眼。那目光恰似夜幕深沉之处闪烁的寒星,幽邃而迷人,仿若蕴含着无尽的魔力。纵使何毅心志坚毅如巍峨磐石,亦难以抵挡,不禁微微心乱如麻,涟漪泛起。
“无耻!”何毅于心底暗自咒骂。武承恩闻其挑战言辞,刹那间发难,此一眼竟是月宗震古烁今的绝学天魔搜魂大法中凌厉狠辣的一式“流瞳破”。他全然不顾自身师叔的尊崇身份,竟径直施展魔门这等为世俗外人所不齿的阴毒功法,仿若暗夜鬼魅,令人胆寒。
“王荆川当真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啊!”见何毅并未因之露出丝毫破绽,武承恩心下颇为诧异,如鹰隼般跃下马背。随即自腰间掣出一口寒光凛冽的厚背长刀,长刀出鞘之时,其气势陡然转变,仿若风云变色。低垂的刀尖仿若恶魔之口,散发出浓烈的肃杀之气,那气息缓缓弥漫于河边氤氲的水汽之间,相互交融。夜色仿若为其披上了一层玄黑如墨的战甲,使其宛如自九幽地狱降临的魔神,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沧啷”一声清鸣,何毅的星龙刃亦脱鞘而出,剑指苍穹。武承恩的气势竟比何毅往昔所遇的最强敌手冷厉锋还要强盛几分,仿若巍峨高山,压顶而来。何毅岂敢有丝毫的小觑轻视之心,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两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竟同时施展出天魔刀法中那赫赫有名、威震江湖的一式。
“天魔杀神!”
“破敌!”
两人于刀光剑影之中,对彼此招法中的每一细微变化皆熟稔于心,仿若心有灵犀。以致双刀毫无花巧地径直碰撞在一起,仿若电闪雷鸣,火星四溅。
何毅但觉一股仿若怒海狂涛般的磅礴巨力自握刀的双手汹涌直贯胸口,仿若泰山压顶,令其呼吸瞬间为之一滞,眼前一黑,唯见那四溅的火星如绚烂烟火,遮蔽视线,不见武承恩的身形踪迹。他连退三四步,仿若风中残叶,飘摇不定。直至胸口方觉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若重生。待眼前清明之时,见武承恩后退的步伐尚未停歇,如潮起潮落,不由微微哂笑,似有深意。
“天魔翩跹舞!”
“御敌!”
依旧是相同的招式,仿若命运轮回,依旧是相同的结局。这让何毅忽生一种奇异之感,仿若置身迷雾。魔门中人若是这般硬碰硬地交锋,功力即便仅高出些许,仿若涓涓细流与潺潺小溪之别,恐怕亦能将对手完全压制,仿若巨蟒缠兔,无力挣脱。
想来武承恩亦有同感,他止住身形,仿若木雕泥塑,仰首凝视着夜空中那一轮高悬的残月,仿若寻求答案。伫立良久,仿若岁月凝固,低声喃喃道:“……难道,天不佑我月宗?”其神情极为落寞,仿若霜打的残花,许是有些事情令他难以置信,仿若梦幻泡影。更未料到那人人喊打的所谓“淫贼”,竟是魔门新一代的后起之秀,仿若沧海遗珠,光芒渐显。
“五儿托付于你,你若负她,老夫纵受神教万蛊噬心之刑,痛苦难耐,亦必取你性命,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武承恩显是误解了何毅与武舞的关系,仿若走入歧途。未等何毅出言解释,他已策马扬鞭,仿若疾风迅雷,绝尘而去,瞬间便隐没于浓重如墨的夜色之中,仿若融入黑暗,了无踪迹。
武舞藏身于众女身后,仿若雏鸟依林。见何毅安然无恙归来,顿时欢呼雀跃,仿若春日莺啼:“爹他走啦?”
何毅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仿若嗔怪。众女见何毅神色不悦,仿若寒蝉噤声,亦不敢多问。何毅将其他人都遣至另一艘船上,仿若挥袖驱云,独留武舞。
武舞料想何毅并非为与她独处才将她留下,神色略显惶恐,仿若惊弓之鸟。欲倒入何毅怀中撒娇,却被何毅轻轻按住,仿若按住欲飞的蝶儿。
“武舞,你爹可曾传授你武艺?”
“曾……曾传授过。”武舞嗫嚅而言,仿若蚊蝇低鸣。何毅遂向她探询武承恩的情形,仿若寻宝探秘,自然也问及武舞自身。
武舞虽不知父亲的师父是何人,仿若迷雾遮眼,亦不清楚同门都有哪些,仿若置身孤岛。但知晓父亲在军中收了两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乐茂盛。而乐茂盛在未与何毅比试箭法之前,于杭州卫被众人推为全卫箭法第一,人送绰号“小李广”,仿若当代名将。
“哦,小李广?”何毅下意识地轻抚武舞那汗湿的发丝,仿若轻抚琴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置胡远天于死地的那支利箭,仿若昨日重现。暗自思忖,武承恩对自己的出身连女儿都隐匿不提,想必是因魔门声名狼藉,仿若臭名昭着,恐影响自身在军中的地位,仿若基石动摇。他如此爱惜声誉,仿若护犊情深,不太可能去暗杀胡远天,然他的两名传人,尤其是那乐茂盛呢?乐茂盛已对何毅恨之入骨,仿若仇深似海,看来需派人暗中调查并跟踪他了,仿若布下天罗地网。
次日,何毅仿若暗夜幽灵,悄然与王四海会面。果如所料,文公达虽对黛玉坊从轻发落,然罚金仍需缴纳,二十万两对往昔富甲一方的黛玉坊而言或许并非巨款,仿若九牛一毛。然经此一劫,如今让黛玉坊拿出两万两银子亦恐极为艰难,仿若登天无路。
且其下属的四个分号中,扬州与杭州的分号被查封,库存的珠宝古玩损耗近半,仿若财富缩水;应天虽未被查封,然经数次搜查,库存亦至少减少了两成,仿若涓涓细流干涸。唯有苏州的情况稍好,仿若乱世桃源。
四个分号的损失总计高达二百万两银子之巨,仿若天文数字。即便能凑齐这笔罚金,黛玉坊又是否有能力购置新的珠宝,聘请新的工匠呢?仿若困兽犹斗。
“看来这银子着实难筹!”何毅无奈叹道,仿若哀叹命运,“即便兄长将师父留下的产业尽数变卖,仿若倾家荡产,恐怕亦难以支撑黛玉坊,那红楼虽日进斗金,仿若财源广进,可惜开办太迟,远水难解近渴啊!”
“兄长有此心意,便是……为奴为婢……奴亦心甘情愿。”宝亭哽咽而言,泪水潸然,仿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何毅有心逗她开怀,仿若暖阳破云,便笑道:“宝亭,你看我这手艺如何,可够格在黛玉坊当个大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