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见你媳妇出来用饭?”
萧明泉知道媳妇不爱人多的氛围,但有人问起来,他便对三儿子说:“三儿,去看看你娘、你妹妹怎不出来?”
“哦。”
萧明泉比他爹子嗣丰盈,他爹和娘生了两女一儿,他则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长子膀大腰圆,比他这个做爹的看起来还要有把子力气,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铁匠了;次子聪慧,被骆家庄私塾里的夫子看中,如今已进学四年;三子还是一团孩子气,总在镇上和庄子两边跑,看着也健壮。
三个儿子下面是一对儿双胞胎女儿,俩孩子长得一模一样,性情却相去甚远,一个不爱说话,只埋头做事,一个整天乐呵呵的,对谁都自带三分笑意。
这生病卧床不起的就是不爱说话的那个,跟她奶奶前后脚感染了风寒,她奶奶没挺住,她能不能活下来也就这三两天的事,萧明泉的妻子整日守在女儿床畔,连婆婆的葬礼都怠慢了,也无人说她,丈夫也能体谅。
除了这五个半大孩子,萧明泉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刚满四岁。葬礼事多人又杂,且孩子奶奶是感染风寒去的,萧明泉跟妻子商量后,便将小儿子暂时托给两个姐姐照顾。
此时天色已黑,另有诸事未毕,便琢磨明日或后日去接。
一行人推杯换盏,一名八九岁上下的女孩儿,衣着素淡,扎着两个揪揪,拖着一名戴着围裙的妇人出来,所有人都看过来,那眼巴巴等着的老太太迎上去。
“萧大家媳妇你也是,吃个饭也不见你人影。”
那妇人站定身形,颔首弓背满脸歉意道:“大姐儿躺床上还没用午饭,我忙到现在都是小妹看着她姐姐,这会子还得去看看。”
妇人不光自己起身还拉了身边的小女儿一起,小女儿不依,“娘,我还没吃。”
“你跟娘还有你姐姐一起吃!”妇人一只手拿了母女俩的碗,另一只手牵着小女儿。
那老太太想要拦着,被自家老头子抢先一步,“就你这婆子多事,她心里记挂孩子,莫要多说。”
老太太只得住手,同那些帮忙料理丧事的人一起目送母女俩远走。
一人羡慕的对萧明泉说:“都道你家媳妇是大家出来的姑娘,果然就是规矩,这女人就是不能上桌跟男人同食。”
这句话自然犯了众怒,一行人笑闹开去,仿佛能把这家悲伤的气氛驱散……
吃过饭,桌椅板凳要帮忙收,之后人群陆续散去。
“爹,我们能去玩吗?”三儿子看着院门外路过的小伙伴。
男人挥挥手,孩子们欢欢喜喜跑出去,包括长子。男人拖了个板凳坐在院子的门檐下,看着院子外面,脑海里闪过母亲佝偻的身影。
这处院子门朝东开,是萧明泉成婚时新建的,如今也有二十年光景,稍显破败了些。南院墙的位置种了两棵树,中间横着一条晾衣绳。
树是榆树,初春掐榆钱做面疙瘩是萧明泉母亲生前每年都要做的,明年就吃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房外的老父亲在怀念自己的母亲,房内的床上七八岁的小丫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个长着蜘蛛网的木框天花板,她眨眨眼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她难道不是在实验室吗?这里是哪里?
难道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把她拐卖到大山里了?
侧头看向一边,房间是土坯房,真正的土坯房。
窗户被布糊住,靠墙的位置放了个粗糙的木头方桌。方桌正对着一道木门,门槛很高。一个小姑娘扎着两揪揪扶着门框走进屋里,她来到门边倒了杯水喝。
喝了水,转身离开前她下意识转向床上的姐姐,俩丫头四目相对,俩人都震惊不已。
“爹!娘!姐姐醒了!姐姐醒了!”那姑娘惊喜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房间里走进来不少人,这些人床上的小丫头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