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感觉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我看见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蠕动着,好像要钻出来,但又在观察外面的情况。我想要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死死固定在了床板上面,动弹不了分毫,一个激动之下,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上下已经满是冷汗。那些蠕动着的梦中生物,是些什么东西?简直就像是纠缠起来的蜘蛛丝一样。
天还只是蒙蒙亮,我却难以再入睡,索性便动身前往医院,看看这种时候能不能趁着人们惺忪套出什么线索。由于那种传染病肆虐而引起的恐慌,再加上还是清早,医院的大厅里面冷清异常,前台负责值班登记的护士正趴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很明显是睡着了。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值班时间表,又对照了一下墙上的时钟,距离下一轮护士换班还有着半个小时左右。望着护士前方发着光的电脑,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很清楚,如果不冒险一试的话,这种机会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
我四下张望着,在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我之后,我操作鼠标开始在电脑上查询起了文件,特别是有关病人的资料。运气很好,在调整了楼层以及最近办理出院手续这两个条件之后,立刻找到了有关那位安德罗斯先生的详细资料,包括他的联系方式以及住址。在将这些资料都记在了便签纸上之后,我删除了检索的相关记录,将电脑画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随后悄悄离开。这样子就足够了。
天还没有亮,但太阳已经开始从地平线的一端缓缓升起了。我在医院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瓶汽水,抱怨了一句昂贵的价格之后,一边喝一边听起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收音机。里面传来的消息令我感到骇然:就在昨天夜里,有好几名患者已经过世,死因正如之前的症状一样,是严重的器官衰竭。据说,他们被发现死亡的时候,面部表情显得相当痛苦,但却没有人听到过他们发出惨叫声。我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里面的一切真的都是虚假的吗?会不会是我昨天在病房看见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却只在潜意识里意识到了这些,只能通过梦的方式回忆起来?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我想,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早上九点多,我终于得到了探病的允许,再一次来到了朋友的病房。我仍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但却记住了他的门牌号,看了一眼就开门走了进来。门口按理来说是会有写着病人基本信息的小卡片的,至少昨天为止还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找到朋友,但现在却被人抽走了。我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几间病房,那些小卡片都还在...那会是什么人抽走的?不得而知。早知道刚才使用电脑的时候就顺便检查一下监控了......
当我走进房门的时候,我看见朋友正躺在病床上,依旧是昨天那副打扮,不过包裹着身体的那些纱布都已经更换过了,现在上面只能看到些微的血迹——可能他也不想缠着这么多纱布吧。我激动地告诉他,我了解到了那个获得痊愈的患者,这种病一定会被治愈的。他的身体看起来相较于昨天变得虚弱了一点,听了我的话之后,只是转了转眼球:“哦...那还真是可怜,那个家伙...我是说恭喜。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沃特雷医生已经跟我保证过,只要不出意外,我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开启全新的生活......”他大概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语无伦次,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我猜他大概是想要咳嗽,但又因为某种原因强行忍了下来,“谢谢你能来...沃特雷医生果然是对的,我还真是幸运......”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在坐了好一阵之后,我打算离开,从床边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我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面什么也没有,似乎只是我想多了...
“你,你不能走!”他突然大叫了起来,身体猛地从床上挣起,但随即又发出一声惨叫,全身那被包裹在纱布之下的裂口开始迸出鲜血,就像是被开了千疮百孔,将他染成红色。这阵动静吸引来了两位身材魁梧的护工,其中一个人立马按住了他,另一个人则前往通知医生。我赶紧趁着骚乱离开了病房,同时在心中阵阵后怕。也许,他只是不想再被一个人留在这里,这种孤独可是连时间都可以杀死的,我明白这一点,或者说只是扫不掉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有时间再多陪陪他吧,我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尽量不去往坏的方面想。
中午,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店铺吃过了午饭,坐上公交车,前往了我得到的安德罗斯先生的住址。他的电话我有拨打过,但一直没有任何人接听,因此只能放下自己的幻想,选择了亲自登门拜访。他住的很偏僻,明明是距离市中心很近的位置,我却绕了很久的路才抵达目的地,中途不断抱怨着在四通发达的大都市里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封闭的地方。目的地是一间有些破旧的小楼。我登上楼梯,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回应,只有敲门的回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我推了一下,门居然没有锁死,狠下心来猛地一撞,虚掩着的门居然一下就被打开了,以至于我差点栽倒在地。屋子里很空旷,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甚至空旷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我开始逐个房间呼唤起安德罗斯的名字,却如我所料的无人应答。当我推开最靠里面的卧室的门,我便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