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他的手,怀揣着期望,一遍遍的呢喃,身上的疼痛让她渐渐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间进入梦境。
月上中天,漪澜殿中灯火彻夜不熄。漪澜怕黑,偏偏这魔域常年黑暗,青萝上前拨亮灯芯,转身望着踏上的女子,愁眉不展。
漪澜被心头的那缕惆怅惊醒,青萝见她醒来,连忙迎上前去:
“殿下总算醒了,您整整昏睡了三日,可吓坏青萝了!”
漪澜直了直酸软的身子,柔声道:
“青萝,我记得那日,是在离尘殿中,后来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青萝眉目舒展道:“那日是魔尊亲自抱您回来的,还嘱咐属下好生照看您呢!”
听她如此说,漪澜眼里荡起一圈儿小小的涟漪。
青萝知道,那是喜悦的泪水,自家殿下,这万年间过的孤苦,今日种种,魔尊总该有所回应了吧?
漪澜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青萝,给我梳妆,我要去看看他!”
青萝扶她到菱花镜前,细心装扮,轻声劝道:
“殿下,今日巫医来为您诊治过了,虽说性命无忧,但也需修养百年方可痊愈,殿下,求求您,也爱惜爱惜自个儿,咱们孔雀一族都还指望着您呢!”
漪澜不以为意道:“青萝,仙家寿长,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只要他无碍就好!”
见她神色愉悦,青萝真心祈福道:“嗯,这回魔尊定能明白您的心意,日后和殿下,相爱相守万万年!”
一番装扮之后,漪澜身穿水蓝色的留仙裙,妆容精致,步履轻缓的迈过门槛,青萝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一路前往离尘殿。
待来到殿门口,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拜见公主殿下。”
漪澜边走边问道:“魔尊身体可大好了?”
那侍从哆哆嗦嗦着道:“启禀殿下,魔尊...魔尊不在殿内!”
漪澜犹自不信的继续向前行,待看到殿内空空,哪有南宫离的影子?不禁愤怒地看过来,呵斥道:
“魔尊去了何处?”
那侍从被她一声怒吼吓的浑身打颤,青萝蹙着眉头,瞥一眼自家殿下,伸出手在她后背轻拂道:
“殿下莫急,许是魔尊去魔域四处巡视了呢!”
说着又冲那侍从使了个眼色:
“快说,魔尊去了何处?”
那侍从不明所以,犹自颤颤巍巍的答道:
“属下不知,只隐隐听到魔尊说:魔界无趣,不如人间逍遥.....”
漪澜冷眼看着他,诘问道:
“魔尊可曾留下书信给本宫?”
那侍从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到殿门口传来脚步声。
“魔尊并没有留下口信给殿下,但是属下恰巧在忘川渡口,看到魔尊搭乘船只离去,属下远远的只见:他一手拿着酒壶,另一手里似乎拿了一根赤色长鞭,正一边饮酒,一边挥着鞭子搅弄那水里的游魂....”
漪澜感到浑身冰冷一片:原本,她以为那人死了,她只要不灰心,只要长长久久的守在他的身边,他早晚会发现自己的好。
在一个个冷寂的夜晚,她望着黑漆漆的魔域,一次次的盼望着。
可他宁愿去人间,也要躲开她。
她一次次的奢望,一次次的落空,一步步如坠深渊。
漪澜神情羞恼愤恨,冷眼看着来人道:
“阎萧,是你,你来此地做甚?”
那阎萧本是流觞城前任魔君-阎傲天之子,七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阎傲天独自前往九重天,欲诛杀灵力全失的轩辕烨,自此再未归来。眼前之人,自称魔君之子,十年前来到魔域,与南宫离私交甚笃。
传闻,那阎萧一直呆在黄泉碧落的浊水崖畔,七千年来默默无闻,如今,突然冒出,有何居心?
阎萧向前一步,作揖行礼道:
“属下自然是为了给殿下解忧而来!”
漪澜不解的看向阎萧,目光灼灼道:
“笑话,本殿下有何忧愁?”
阎萧肃然恭顺道:“殿下的心结在魔尊身上,而魔尊的心结嘛,属下可为他而解!”
漪澜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此时一抹疑色,她神情肃重道: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配给魔尊一解心结?”
阎萧脸上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恭谨道:
“情不知所起,一网而深,魔尊去往人间,自然是为了寻找故人。纵然魔尊知道:此生再不得见,若能遇到个模样相似的,也可以一解相思之苦。若是如此,殿下,又如何守得云开见月明呢?莫不如……莫不如,寻来一碗灵药,让魔尊饮下,将那人彻底忘记,方会懂得,惜取眼前人!”
青萝听他之言不以为意,随口反讥道:
“说的简单,世人都道:忘川之水可以使人忘去记忆,可是,那只对普通凡人或是灵力微弱的仙者才有奇效,莫说魔尊法力高强,就是我等饮下,不过千百年间,便会忆起前尘,若事后魔尊知道,是殿下让他饮下忘川之水,怕是要怪责到殿下身上了。”
漪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阻止她道:
“青萝住口,且听他如何说!”
她望着阎萧,声音里有了逼问的意味:
“你又有何良策?”
阎萧向前一步,神色肃然道:
“听闻那大荒之南的巫山,经年下着彩色的云雨,那山上生有一株栾木:黄色的根,赤色的枝,青色的叶。每万年开花一次,三万年果实方能成熟,若是食用了栾木果,便可以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若是将此果放入承露盘中,用那彩色云雨和昆仑山的不死、文玉二树的树皮,再加上甘水和冰沁玉髓,便可合成不死忘忧丹。此丹可让人:乐而忘忧,不伤不灭。属下不才,愿为殿下求取忘忧丹。”
漪澜淡淡道:“栾木之树尚有凶兽“饕餮”守护,那巫山之中亦有“巫妖王”坐镇,即使是魔尊亲自前去,也未必有十足把握,你又有何能降服得了他们?”
阎萧满不在乎道:“这些年属下一直在黄泉碧落中修炼,练就了可以腐化世间万物的邪火,名曰“烁烟”,其火中带有奇毒,一旦被此火灼伤,即使大罗金仙,也难逃一劫!”
漪澜略略迟疑后,许诺道:
“好,若你真能为本宫效力,本宫自会许你锦绣前程,从即日起,你便改名为:阎枭,忠心做本宫的一只鹰犬,本宫自会厚待与你。”
阎枭面露喜色,沉着答道:
“属下定会为殿下马首是瞻,忠心不渝。只是,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去巫山,艰难险阻属下倒是不俱,只是万年前,天界将众多魔族烙下魔煞印,只待出的魔域,便会被凡间修仙者群而攻之,偏巧,属下身上也有此印记,所以,若想求得仙药,还请殿下援手。”
漪澜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晶莹的水晶珠,掷给他道:
“这是魅影珠,你带着它,自然可以隐藏身份。”
“多谢殿下,属下定当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漪澜暗自思付片刻,继续命令道:
“青萝,你和他一起去人界,一来照顾魔尊,二来,可以襄助他求取仙药。为了方便行事,你们可在人界伪装成修仙者。东荒之地有一处秘境,是我族圣地,你等可在此处建派筑府。”
“是,属下领命。”
两人正要领命前去,只见漪澜挥了挥衣袖,凭记忆在空中画出一副人像,掷到地面,命令道:
“将此画中的女子复刻给门中弟子,凡是见到和画中女子相像的,一概除去,哪怕只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但凡一点像她,我都要她灰飞烟灭!”
阎枭捡起画像,神情错愕,须臾将脸上神色尽数敛去,恭顺道:
“是,属下领命。”
漪澜摆了摆手,两人很快消失踪迹。
待二人离去,漪澜跌坐在地上,她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伤感的色彩。
这一世他终是弃她如敝履,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挥了挥衣袖,殿内的烛火摇曳了一下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