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女人插口说话时,大林从她的神情、语气中察觉到完全不合常理的戒备;以他十年从业经历,采访过成百上千人的经验来看,这种戒备态度近乎于不加掩饰。
普通人虽然每天都会撒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谎,但是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具备撒谎的“必要技术”。尤其是临时起意且又事关重大的谎言,大多数人是做不到不动声色的。在有经验的人——比如大林这种接触过形形色色人群的记者——面前往往漏洞百出。
可惜,大林虽然知道对方有意遮掩着什么,却不好直接拆穿或直言质问;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个也只是萍水相逢,他并不是那个在车轮底下救过对方一命的恩人。所以,当对方流露出“不想多交流”的想法时,大林也只能悻悻离去,甚至没有机会打听对方的姓名、身份。
接下来好几天,大林每天都睡不好;明知道自己连提前做准备的资格都没有,却总是辗转反侧,以至于连原本能做的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他有心找游野摊牌,却又一次“不出意外”地找不到对方人影;到最后,大林那副整天昏昏沉沉的模样甚至惊动了早上来二楼“巡视”的台长陈峰。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眼圈黑得跟大熊猫一样?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干活啊?”面对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陈峰相当于大林半个师傅,说话时也没那么多客套。
大林张嘴想要辩解,话到嘴边时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本辩解的话立刻换成了附和陈峰的话;“这几天肠胃不好,可能是肠胃炎,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
陈峰忙问:“去医院看过没有?”
“还没有,本来感觉没那么严重,休息一下就好的。”
“还是找医生看一下更保险。”
大林点头:“要不我请两天假吧?”今天已经是八月初十,明天就是关键时刻——这才是大林临时改口的目的所在。
陈峰不疑有他,应允道:“你去写请假条,拿来给我批。”
对一个时不时就要写新闻稿的人来说,写个请假条还不是拿起笔随便一挥手的事儿?
陈峰在二楼巡视一圈,都没来得及回三楼办公室,就看到了大林递过来的请假条。签字的时候他还笑道:“你可得快点把病养好了啊,别耽误八月十七去我家做半段。”
“诶诶,忘不了。”大林随口应付,心里其实全想的是八月十一。
却不料陈峰后面还有话:“做完半段,正好还能去我家附近爬山,那里有个正在开发的景区,现在还能随便进去看,过几个月就得花钱了。”
大林回过神,问:“是不是那个千潭山,过去两年一直说在开发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陈峰说到这里时突然变了脸色,露出一种男人才懂的心照不宣,“到时候我想个办法,给你制造点机会跟山妹单独相处;千潭山有些地方比较险,你呢多照顾一下人家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