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十六岁。”他言尽于此。
还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喔……”好在竹田还没有笨到如此地步,在他的提醒下很快恍然。
“就当八字胡是监护人,来帮忙做担保的。”
“……有这么好心?”竹田疑心深重。
“你不知道?其实我和八字胡关系熟络得很……”他开始胡编乱造。
货车拉上他们一人各三箱行李,载着八字胡,驶向旧居民区。
他和竹田则到寄宿院的车棚里双双骑上不知主人姓甚名谁的两辆自行车,跟在后面同去。
自然少不了回来一趟还车就是。
有八字胡在一旁,尽管管理人一副“竟然都才是高中生?还以为是已经订婚了的年轻恋人……”的反应,还是顺利让他们签了合同。
再之后便是向相关负责部门打电话预约水电和网线,去附近的商业街置办必要的家具。
竹田要住那间有床有储物柜有书桌的孩子房,省了很多物什。
尽管唯一联网的设备只有手机,还是决定和他平摊以后的网线费用。
代价是以后的早饭面包统统没有了——换了住处之后距离那家面包店要拐好几条街道,实在麻烦,就算想吃也买不到了。
因为搬进来得迫切,没有提前预约水电的时间。今天下午打了电话,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通上。
他们又去超市,添补日用品和速食食品的同时,买了为度过没有光和电的鬼屋夜晚准备的各种道具。
他买了一支强光手电筒,电池供电,相当方便。
竹田买了一盒蜡烛、一盒扑克牌、一盆可以录音并用诡异声线复读内容的仙人掌。
吃过晚饭,回到空空荡荡的出租屋,竹田非要拉着他去已经有两人在此自杀了的二楼阳台坐下。
借着夜光和他的强光手电筒,把准备在第二天送给搭过话的那些邻居们的甜点分好等份,装进精巧的小礼盒。
旧居民区里没有林立的高楼阻挡,刮起阵阵清凉的夜风。
“嗳,井上。”忙碌一天了的竹田仍兴致勃勃,话语间充斥着搬出寄宿院的欢快,“唱首歌嘛,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放在竹田身旁的仙人掌复述——
“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他受不了,一把抓住仙人掌,给它关了。
嗒!
竹田见状,也把他的强光手电筒给关了,点起她的蜡烛来。
点亮一次,被风吹灭;再点亮,又被吹灭。
几次过后,放弃了,就只趁着蒙蒙的夜色和他对视。
“礼盒包装完了?”
“通通包好了!”竹田把包好的甜点礼盒推到一边,拍了拍阳台的木地板,迫不及待地催促,“来唱歌嘛!你先来,累了换我,这样接替,一直唱到我们都唱不动了为止……
“要是有把吉他就更好了!钢琴弹得那么好,你也准是会弹吉他的吧?”
“不会。”
“那就只唱!这次只能唱我听过的!”
夜色渐浓,竹田灵动的眸子却未曾随着夜色一同黯淡。
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闪着不知哪里映进去的点点光亮。
同样也是他视野中夜幕里唯一的光。
他拿起旁边还未拆封的扑克牌盒,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作响。
唱起甲壳虫的歌,唱起挪威的森林和一起来……
他只百分百确定竹田听过这些,
他或许也能确定竹田想听的就是这些。
一首唱完,竹田夸是好歌,说这个时间如果她还住在寄宿院,现在应该正跨坐在寄宿院的外墙檐上。
然后要他继续再唱。
唱过十多首歌,他累了,竹田却也耍赖说累了,要让仙人掌替她唱。
他和仙人掌今晚势必要死一个,他选择自己活着。
竹田得了豁免权,却又不累了,拆开扑克,打起手电,要和他玩抽鬼牌。
合租的第一天,他们如此这般地折腾到很晚。
歌到底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