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他是被强光手电筒照醒的。
室内没有灯,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天色仿若风雨欲来般阴沉压抑。
他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挣扎着睁开眼,竹田旋即及时将手电移开,直直照向天花板,趁着散下的余光,勉强能看清整个房间。
一楼的主卧室,空间称得上宽敞,地面只铺着木地板。
直木奖落榜的前主人大概就睡在这个房间。
昨天下午置办的折叠床,架起来约莫离地三十厘米高,只用几条床腿撑着,只图一个搬运方便。
好在床腿看上去够结实,他也只算是很标准的男生体重,只要不乱折腾,应该是坏不了的。
床、装着行李的箱子、暂且可以看作是个衣柜的行李箱。
他的房间里暂时只有这三样东西,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了。
“现在喊我起来?未免太早……”他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昨夜过了零点才回房休息,只睡这点时间足够?”
“睡了将近六小时哩!准够了。”竹田精神充足地声音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与此时此地睡个回笼觉再合适不过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我还不够。”况且他现在只穿着短裤,总不能在竹田眼下坐起身穿衣裳。
“该跑步了嘛!现在离公园远了,所以起得早些。”竹田催促着说。
“忘了说……”他晃晃与窗外天色一般昏沉的脑袋,这才清醒了些,想起要替黑木旁听的试音会,“今天有事,七点半之前要到新宿去,只得你自己跑了。”
“七点半?那也该起床了呀!”
“你先出去,我这就起……”
“你总不能连短裤都不穿吧?被看一看上身碍什么事……”虽是这么说,竹田还是留下手电筒,退出了房间。
待他穿衣起床,对着没有镜子的墙面梳两下头发,出了门,竹田已经不见踪影了。
走出玄关,检查钥匙,再关上门。
他看着前院的铁门呆立一会,打了个哈欠,收敛思绪。
虽说黑木的原话是“着装怎样都行,他们对我们这些家伙要求宽松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他此时不说短袖长裤运动鞋这身行头,就连架在短袖上面的脑袋都是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
按理说应该多在寄宿院里住上几天才对,至少有水有电,今天去试音会前也可以简单收拾一下。
但竹田是决然待不下去的,非要第一天就搬出来不可,他也只得一同搬出来。
邻里印象啦、任务啦、鬼屋迷信啦……也算是方方面面考虑过后的结果了。
到了电车车站,他先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就这样坐上了前往新宿的电车。
吃着街边顺路买的可颂,走进黑木指定的写字楼,坐上去对应楼层的电梯。
同一趟电梯的乘客恰巧就有一位来参加试音会的声优。
身形瘦弱的男性,带着一副薄框眼镜,西装整齐;大概刚刚大学的面相,手里攥着只有两句台词被标记了的台本。
他顺带看了眼此人要试音的台词,是只闯进城里刚叫嚣了两句就被一剑砍死了的哥布林。
原本听着像是咒语的嘀咕声也顿时听得懂了。
尽管听不出音色,但语调有模有样,绘声绘色。
令他莫名心生敬佩。
他至多在模仿非人类及亚人类物种说话时放得开些,轻小说和动漫作品里那些简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现实里听到的台词,他是一句也碰不得。
电梯门开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刚刚过半。
走廊里却已经站了不少人,等候试音,男女参半。
“第一个角色不是哥布林?”他和旁边的男声优一同走出电梯,忍不住问,“怎么还有这么多女声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