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练来到这青州府时就已经临近午时,如今一场接风宴办下来,原本正午当空的烈阳,已然是开始有些西斜了。
酒宴过后,已经微醺的种练坚定地摆了摆手,拒绝了那李同海想要留自己在其府上留宿的提议。
在一旁亲卫的搀扶下,和那原本过来充当侍卫,但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鲁智深,朝着那自家五百亲卫驻扎的地方走了过去。
而眼见这种练不愿来自己府上,李同海也就不强求。
只是在这宴席结束,各官员鸟兽作散之后,又与那周崇文攀谈了几句,然后便带着两三仆从,朝着自己家中走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李同海虽然贵为青州知府。但是每逢出行,却是不喜欢大摆仪仗。
平日里若是出远门便是自己骑马,然后带着几个仆从。若是要去的地方离得近,索性便是连马也不骑,直接就走过去了。
不知道这李同海是从哪里养成这个习惯的,但出门不坐马车确实让他少了几分知府的架子。
再加上因为此时天冷,李同海的身上又披着厚厚的斗篷遮住官袍。
所以此时的他带着几个人走着街上,看着不像是个一州的知府,倒像是一个寻常的富家翁。
就这样朝着自己的府上走去,李同海却是突然看到,道路旁边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卖酒。
被冻得发红的酒糟鼻微微耸动,嗅着这清冷空气中的一丝酒香。李同海忍不住的就迈开步子,朝那卖酒的老者走了过去。
而眼见有生意上门,那原本蹲在路边蜷缩成一团的老者,也是立刻将手从身上那不算厚的旧布袍里抽了出来。
“老爷打二两酒么?都是俺自己酿的,老爷可以先尝尝。”
说着,这老者便拿出一个小竹筒从一旁的酒桶中沽了一小勺酒,恭敬地朝着李同海递了过来。
从那老者的手中接过沽酒的小竹筒,李同海也不客气,直接将那一小勺酒全都倒在了自己的嘴里。
仔细在嘴中咂摸了一会之后,才长长地出了口热气。
其实他水中的这酒算不上好,至少比其他刚刚在宴席上所饮的那些是不如的。
只不过酒虽不好,但却是勾起了李同海心中的一些回忆。又看了一眼那老者身上,穿着的已满是补丁的旧布袄。
李同海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足额银锭,放在了老者的手上。
“你这里的酒我全要了,若是以后还有的话,也全都送到我府上去。”
说着这李同海还特意要过了那老者身上别着的酒葫芦,装了满满一葫芦的酒。
然后这才招呼过自己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从,让其抬着酒桶,同时领着这老者到自己府上认认路。
而那李同海本人在装完了酒之后,也不理会那老者的千恩万谢之言,自己就先带着那个酒葫芦,朝着府中一个人径直的走回去了。
李同海的府邸虽然很大,但府中人却不是很多。他只有一妻一妾再加上两双儿女,在他身旁的同僚中,都算得上是清心寡欲的。
再回到自家的府上之后,他也并未直接到内府之中,反而是带着那被装满了的酒葫芦,朝着自家的一处偏院走了过去。
推开这小院子的门走进去,却发现这偏院之中此时已经挂满了白菱,院子之中的大厅里摆着一副漆黑的棺材,俨然是一副灵堂的打扮。
而这李同海走进来之后,便听见一道略显嘶哑的女声从这院子中传了出来:“叔公,您来了。”
顺着这嘶哑的声音望过去,便发现其的主人是一个正穿着孝服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有着一张略显丰韵的鹅蛋脸,双目内含桃花,是十分的勾人。
只是一对峨眉却是生得有些潦草,相对于那一般的女子来说是略显粗壮了一些,有些不符合当代大宋的主流审美。
相较于有宋一朝,那群风流才子们所钟爱的细长柳叶眉不同。
这女子的眉毛又粗又短,像是两个倒卧着的椭圆一般,实在是有些让一般人欣赏不来。
不过这女子的容貌倒不是重点,如果种练此时也在这院子中的话,一定会发现这女子,正是那不久之前才没了爷爷的李婉清。
原来那李观海的祖籍就是山东人氏,正所谓落叶归根,所以在李观海亡故之后,身为其孙女的李婉清就一路扶棺,将其的遗体送了回来。
只是在归乡的路途中,碰巧遇上了那齐州爆发匪患。所以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将棺椁暂且停放在了,这身为青州知府的自家宗族长辈,李同海的府上。
李同海与李观海二人其实并不是亲兄弟,只不过是年少时一同在宗族学堂内进过学罢了。
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两家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往了,几乎可以说是断了十几年的联系。
所以,对于李同海此次愿意让自己把爷爷的棺椁安放在其家中,李婉清是打心里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