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来了。
若是不出手,妻儿都保不住。本来准备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农民,终于被现实踩在了脚下。
仙力不足时为了驾驭“焚空”,将其附在掌中,凭借修士矫健身型,如流火穿梭。
数十匪类,幸存二三。
妻儿惊恐的眼神,在火光中颤颤巍巍,不知道怕的是流寇还是李一庚。
果然修士这条路,一旦踏上了,就应该与凡人做个了断。
李一庚变卖了房产田地,将妻儿安顿在蜀中富饶之地,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雪山。
整整一百年,李一庚独坐半山石台,身后仙力融雪长出来一棵寒松。
此间仙气稀薄,百年方得假丹,李一庚相貌不改当年,时日却也不多了。
或许是山中有些寂寥,李一庚的修行路又走到了尽头,忽然想入世再看看。他幻想着,在江南某个小镇的街头,坐着竹编的摇椅,看着夕阳,缓缓地结束此生。
谁能想到,百年间风波不断。当朝平寇平乱,战火不熄。
俗世,俨然一副亡国之相。
百年前给妻儿安置的房产被拆了半边,如今只剩下半个院子,居住着卖纸的一家人,说是外地迁来的。
物是人非,李一庚再无留恋,向东而去。路上见了许多不平事,都凭着假丹期修士的手段,求了个心安。
这一路上最让李一庚惊讶的是,凡间不知为何冒出许多修行者。炼气锻体期修士数量之多,哪怕李一庚在余南水的记忆里也不曾见过,地球竟有如此之多的修士。
像是凡人被逼急了,不得不寻找别的法子生存,歪打正着走上了修行的道路。渐渐的,主导天下纷争的倭寇、山主都成了有几分修为的人,逼得官兵节节败退。
当朝大官,当即下令颁布求贤令,广集天下修士大能保家卫国。
有一日,李一庚行至南常湖州,恰逢南常太守于霞门关大设英雄台,广纳贤才。
接连十六日,从卯时起英雄台上比斗不断,酉时方休。
起初还有凡人武者,一把子力气一双拳脚就能守擂一个时辰。名声大了,五湖四海有志之士纷纷赶来,炼气锻体修士层出不穷。
李一庚也是大开眼界,这些修士仙力不足,但运用仙力的方法千奇百怪。开辟第二周天,用以存储仙气的;将仙气封入筋脉,以增强体能的;仙气全炼进武器,以点破面的……
修行的蛮荒时代,人们也能想出真的多点子吗?怪不得上古时期的修士都是自创功法术法,等到修行盛世却都是传承了。
汝南山方道人,筑基修士,在擂台赛守了三个时辰。这是太守设置的最长守擂时间,就算这三个时辰站在上面什么也不做,也能得到太守引荐。
太守没想到,这些在擂台上一较高低的竟是仙人般的存在。对这些人来说,引不引荐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能在擂台上证明自己的能耐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有人上去,自然会有人挑战,想在上面碰运气没人挑战,更是不可能。
人们对修行的认识还处在最原始的探索阶段,手段在李一庚看上去并不高明。像方道人这样的筑基修士,就是李一庚这几日见到的巅峰人物了。
只是,这个擂台成了修士交流的平台,大家博采众长,对自己的修行之道或多或少有了些感悟。
到了最后两日,除了方道人,霞门关已经聚集了六名筑基修士。这六人分别在擂台上守了三个时辰,期间并没有同修为的修士上去挑战。
大家都在观望,观望自己是否已经走在了修行一途的最高处。
“众位仙友,吴某看了这许多天,自以为当今修行一途,我六人已是巅峰。”玉简青衣三尺须,吴道人,善御物。
“这回动静够大,当世强者少说来了一半。修行一途,前无古人,没想到这四十年歪打正着了。”壮汉刘某道。
“还有没有哪位强者没有显山露水,不如趁此秋色,分个高低。”第一位守足三个时辰的方道人问。
这些筑基修士处在最疑惑的时期,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比他们厉害的人物,不知道自己修行的路对不对,不知道的太多。
小小擂台,异象纷呈,也是为了引出厉害的大能来指点一二。
李一庚,虽是假丹期,却有处于修行盛世的余南水化神修士的眼界。
此时听到这几个筑基修士吆喝,李一庚竟生出些许爱才之心。
无人看见,好像一阵风吹过,擂台上就多了一个人。
“筑基期以上,皆可上台一试。”
下山时虽换过衣服,可李一庚看上去仍穿着平庸,像个农民。没人看见他怎么上的台,谁又敢把他当农民?
“锻体不实在,周天虚浮啷当。”
“运气走周天,省省仙力。”
“筑基不登台,培元之后没有未来。”
台上何人,未通报姓名,却如同众仙师的老师,简单交手几招就能点破各家弊病。
李一庚,在台上不知站了多少个时辰。有些炼气锻体的修士,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筑基,也上台求教,李一庚倒是来者不拒。
“累了,撤了。”李一庚揉了揉肩,在第十六日午时下了台,已指点数百人。
“不知仙师姓名?”问话的正是太守。
“李某大限将至,姓甚名谁已在身外。”
李一庚正准备飞离此处,一位样貌俊秀的青年忽然跪倒在身前。
“别来这套,不收徒啊。”李一庚嚷。
“李先生,请为国师!”青年拜服。
“你是?”李一庚怪。
只听太守大惊:“圣上,不可跪!”
“皇……皇上?”
李一庚,寿元不过二十年,却在这短短二十年里成为了一代国师。
东除倭寇,西平叛军,南安流民,北定朝政,六万里大铭王朝又见盛世。如此政绩,历史上为何从未听说过李一庚这个人?
一世过后,余南水恍然,原来这返璞九钿带自己看见的世界,是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