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卫德清洗漱完毕,做完早课,长吐一口气,那郁闷之气似乎仍在心头环绕,酣睡一晚也未能消减。这时他想起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听到练霓裳约耿绍南今早在山谷中比武,于是悄悄推开房门,本来做好被侍女拦回的准备,没想到竟然畅通无阻。
等卫德清到达山谷之时,太阳尚未越过山巅,看着周围的景色,他心情大好,一扫昨晚得知自己迷路时郁闷的心情。开口背诵道:“东方曈曈日初出,田家少妇当窗织。屋顶树稀窗有光,小姑催起不暇妆。长梭轧轧秋丝密,一日上机催一匹。丁宁小郎慎勿啼,织成令汝穿完衣。”
身后脚步声响起,虽然来人故意放轻,但在这日出之时,还是被卫德清捕捉到了。随后练霓裳的声音响起:“你这小道士倒是个文雅的,舞文弄墨学得不错。”
卫德清转过身来,看见练霓裳发束金环,腰悬长剑,更显得风姿绝俗。他拱手向练霓裳施礼后说;“寨主过誉了,小道这是拾人牙慧,不值一提。”
“你这小道士好不爽利,说话扭扭捏捏,不似个跑江湖的,倒像是要去考个功名。”练霓裳眉头微皱,语气竟有些娇嗔。
卫德清暗道一声不妙,昨晚酒宴之上练霓裳是如何将耿绍南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看这架势,练霓裳明显是奔自己来了。确实也不能怪练霓裳多想,换做谁也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一切巧合连在一起,那就是必然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等修道之人,读书功课是基本,更何况此诗非我所作,乃是胶州书画大家张绅观日出后有感而发,碰巧我们中师兄在他家做客,听到后记录下来,溜了副本在观里,被我闲极无聊时看见,记了下来……”
卫德清一边说话,一边感觉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压力越来越大,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他越是这样,练霓裳就越是觉得自己判断的正确性,这小道士满嘴胡言乱语,没一句真话。可卫德清自己心里清楚,他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知道练霓裳不信,卫德清索性不再言语,转过身去,抬头看太阳升起,练霓裳也不再发言,在卫德清身后几步,与他一起看太阳。
当耿绍南带着宿醉,被一个女兵带到山谷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自己的四个同门,都已候在那儿,王照希则坐在另一边。卓仲廉也由两个女兵陪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玉罗刹与那小道士背身站着,那小道士甚至还站在前面,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耿绍南本以为玉罗刹约他单独相会,不想此地还有如此多的人,尤其那个可恶的小道士,竟然能与练霓裳站在一处!
似乎是知道耿绍南来了,玉罗刹转过身来,阳光照在她的背上,映出一圈基色的轮廓,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让这女子更加脱俗。只见她轻移莲步,衣袂飘飘,来到耿绍南近前缓缓说道:“耿英雄,你早啊,昨晚睡得好?”语气竟似甚为关切。
耿绍南心中那点不愉快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耿绍南红着脸尴尬答道:“好。”
玉罗刹脸上笑意更浓说道:“那便好,我就怕你昨晚睡得不好,若昨晚睡得不好,今晚你又不能安睡,岂不是非常可怜?”
此言一出耿绍南愕然,心想:“这是什么疯话,她怎会知道我今晚睡不好?”
玉罗刹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如果你受了重伤,或者残了肢体,今晚想来是必定不能安眠的了。”
耿绍南哈哈笑:“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若然真的横祸临头,那又有什么办法?在这山寨之中,非是寨主要把我难为,否则我又怎会有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