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这话何意?”蒋沐沐问道。
傅廷安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注意到她眼角微红,开门见山道:
“嫂嫂哭了,我担心你伤心过度,想不开。”
蒋沐沐:“……?”
谁?
她?
想不开?
她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蒋沐沐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话音未落,面部表情倏然抽了抽——
她留在国公府的借口就是傅渊,这时候不表现出伤心来,难道要去九泉之下哭吗?
思及此,蒋沐沐深吸一口气,嘴角下拉,两行眼泪滑落得无比顺畅。
“有劳三弟还念着我这个嫂嫂……你放心,我绝不会寻短见的。”
傅廷安听她这么一说,只觉得是在强颜欢笑,心疼更甚。
“我知道嫂嫂是为了顾全大局,才答应了二哥娶妾的事。”
“不过你若是真的膈应,我便去和祖母说明,让她收回成命,好还大哥一个安宁。”
“你也就不必再伤心了。”
说了这么大一段话,蒋沐沐只听见了后半段,由生出一股欣慰之感。
看着长大……啊不,幼时彼此一起长大的弟弟会关心人了,真是可歌可泣。
指不定可以教他改邪归正呢!
蒋沐沐回过神来,一手拍在傅廷安肩上,“好三弟,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能不动干戈解决,已是最佳选择。相信我所做的,也是你大哥最想看到的。”
家里的恶毒姨娘后院着了火,就算傅渊真死了,恐怕都得掀开棺材板爬出来看看吧?
蒋沐沐暗自点头,给予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肯定。
恨不得现在就去通缉榜颁布傅渊的高价通缉令,把他抓回来,两人一起去西院看戏。
也不知他那时的伤怎么样了……
傅廷安眼看着她神情反复无常,好不容易生出点喜悦,转瞬又被晦暗磨灭。
傅廷安:“……”
她应该是在想着大哥吧?
*
流光阁,雅间。
自上次傅渊受伤后侥幸逃脱,已高烧不退昏迷了一天两夜。
饶是神志不清,却时时都在叫着“沐儿”……
凌霄跟随傅渊行军十几年,在刀枪剑戟里摸爬滚打久了,有时不用药也能挨过一阵伤痛。
但傅渊不一样。
他一年前听说蒋沐沐的死讯,快马加鞭赶回京中,在那个她葬身的悬崖下,冒着大雨找了三天三夜的尸首。
雨下了三日,他找了三日,半刻不停,磨破了一双战履。
凌霄至今忘不了当时他跪在碎石中,抱着蒋沐沐的残肢,生生泣出血泪的场面。
从此,铜墙铁壁般的身子也就留下了病根。
不止体弱,伤口难愈。
还有一层,便是心病。
想来他迟迟不愿醒来,定是在梦里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吧……
凌霄取下傅渊额头上的帕子,重新换了个干净的湿帕。
正在清洗帕子时,傅渊又轻轻唤了句,“沐儿……”
凌霄手上动作一顿,直叹气,“何苦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