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摇了摇头,沉声道:“作为是非之念,天生能察觉到另一个是非之念的强弱,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深的恨意,但终究没有诞生是非之念,这意味着你还有良知,尚有底线,尚能自控。”
陆离均明白他所说的恨意从何而来,开口问道:“换句话说,我是好人?那我之后也不会诞生是非之念?”
雕像凝视着他的胸口沉思半晌,才答道:“兴许以后会诞生,我也说不准,但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将莲儿送出去,黑雾在逐渐吞噬这地方,时间不多了。”
陆离均点点头,一想到少女的凄惨遭遇,郑重其事道:“明白了,我会保护好她,放心吧。”
他转头望向莲池中战做一齐的两只鬼怪,长毛凶兽被食发鬼身上的黑色毛发所束缚,浑身上下多出诸多细小的伤口,眼看就是落了下风,正奋力的挣扎,怒吼着,同雕像商量道:“天就快亮了,你自己不是那律毕香的对手,还需找个帮手,眼下也只有陶老爷是能沟通的了,你赶快将这颗是非之魄吸收,再助那陶老爷将陶夫人除去?免得腹背受敌。”
雕像将手中石棍轻轻一挥,石棍两端闪过白光,他沉声道:“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它便一个闪身落到了食发鬼身后,重重一棍击打在食发鬼的颈部。
食发鬼吃痛,鬼爪朝着雕像一挥,雕像身形极为灵巧,轻松躲开,又是一棍朝着它要害打去。
食发鬼眼见不敌,迅速收回捆缚住长毛凶兽的毛发,汇聚成数十条尖刺状的利爪,朝着雕像发起猛烈的进攻,那模样,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蜘蛛。
长毛凶兽稍微清醒了一番后,抱着满腔的怒意,加入了战局。
饶是那食发鬼再是凶狠,利爪再多,也敌不过二鬼的合力进攻,利爪一个接一个被打碎,它的口中也再无新的毛发吐出,长毛凶兽一爪将最后一道毛发汇聚的利爪撕碎,雕像紧接着一棍将食发鬼打飞出去,摔落在陆离均不远处。
眼见食发鬼的惨状,陆离均也是心中畅快道:“最毒不过妇人心,陶夫人,该为自己作下的孽付出代价了。”
食发鬼泛白的眼球缓缓转动,凝望着陆离均,冷笑道:“代价?哈哈哈哈哈,他日日想着你那亡妻,我日日独守空房,兰儿也不过是我逼着他与我同床,才留下的唯一念想,他不问宅中事务,上上下下都是我在打理,原本我也不计较陶莲的存在,可他作出何等下流的事,你知晓吗?”
兴许是吞噬毛发过多,她的声音极为难听,好似铁石相撞的琅琅声,又好似枯叶落地的摩擦声。
两只鬼怪将食发鬼围住,陆离均则皱起眉头,默然听着。
食发鬼指着长毛凶兽,神色癫狂道:“他竟将那女人的尸体挖出来,带入宅中,暗藏在地道当中,宁愿日夜与一具尸体同窗共枕,也不愿面对我,这叫我如何能忍?于是,我将陶莲推下池塘,将她杀害以解我心头之恨,谁知她命大,只是磕到了头,剩下孩童心智,他以为是自己造的孽,心头愧疚,总算对我们好了些。”
长毛凶兽仰天嚎叫,嚎叫声中有怒意,也有歉意。
食发鬼并不在乎他的嚎叫声中的歉意,愤愤不平道:“那之后安然数十年,他又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本经书,偷偷修炼,意图将那女人复生,兰儿到了婚嫁的年纪,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如意郎君,那如意郎君却心系着陶莲!我不明白,的女儿到底比那女人的女儿差在哪了?为何所有人都跟入了魔一般,我就是要那女人,和她的女儿,都不得好死!”
它的神智变得极为不稳定,一会儿泣不成声,忽而又面露凶光,头顶仅剩的几缕发丝垂落下来,披头散发,疯癫不已。
她蓦然间狂笑着站起身子,转而又带着哭腔,对陆离均说道::“于是……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毒死她,毒死陶仁,我总不可能......让兰儿重蹈覆辙,我这辈子……太苦了。”
语气更像是在倾述,在发泄,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和苦楚。
一时间,陆离均和雕像皆都无了动作,长毛凶兽则不断对着食发鬼发出怒吼。
许久,她终于平静下来,望向长毛凶兽,面上充斥恨意,道:“陶仁,既然你如此不念及旧情,你也别想活!”
下一瞬,她的身躯蓦然间炸开来,千百缕坚韧的毛发从她身体绽出,朝着长毛凶兽袭去,速度极快,长毛凶兽来不及躲闪,躯体被刺穿,多了数不清的血孔,哀嚎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