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叫我!”朱大听到自己最讨厌的称呼,连忙收回思绪,朝着仵作挥了挥拳头,佯装怒道。
仵作自顾自的收着工具,好似没听到一样,背着箱子慢悠悠的走了,临走前,他又喊了一句,喊完就跑了。
朱大收回拳头,又凑到李四的袖子前仔细闻了闻,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帕子在李四袖子上抹了抹,顿时,素净的白帕子蹭到了一层深红色的粉末。
朱大收好帕子离开了停尸房,他刚回到官廨,就有衙役来报:“头,找到昨晚和李四在一起的人了。”
“这么快?”
“头,你忘了,昨晚李四邀你喝酒……”
“有人去了?”
“去了,怎么没去,都是没有成亲的光棍汉,可不就喜欢凑着一块喝酒。”
“去了哪里?”
“醉,醉花轩……”
朱大虽然没去过醉花轩,但时常能从其他家伙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自然知道醉花轩是什么地方。
“这群兔崽子真是胡来,年纪轻轻就去那种地方,将来还怎么说亲?”朱大满脸恨铁不成钢,拍着桌子大喊:“让他们自己进来说!”
“哎哎。”报信的衙役幸灾乐祸的出去了,很快就领着几个羞窘的年轻衙役走了进来。
“头,我们昨晚真的只是去喝酒来着……”
“行了,这事之后再说,你们先说说昨晚和李四喝酒,是什么时候分开的?最后,李四是一个人走的还是你们送的?”
“是,头。昨晚我们喝酒大约是喝到亥正,然后就离开了醉花轩。分开的时候,李四虽然喝多了,但人还挺清醒的,能自己走路,我们便没送他。”
“是的,头,这些您让人去醉花轩一问便知,当时酒博士看着我们离开的。”
亥正?
离李四死亡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倘若真如这几个衙役所说,他们那会儿就分开了,那李四的死大半和他们没有联系了。
朱大屈着食指敲着桌子想着事情,间或抬头犀利地看向案前的几个衙役,衙役们不闪不躲的回视他,好似在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喝酒的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比如有人寻衅之类的?”
“异常的事情?没有啊!”
“是啊,就是聊天、喝酒、吃肉!”
“等一下,李四好似神情有些不对……”
“有嘛,我没注意。”
“你只顾看舞娘跳舞,哪里会看李四。”
“咳咳,头还在这里呢,这话就别说了。”
朱大指着谈起李四神情有异的衙役,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李四好像有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最开始才想找头喝酒。”
“有心事?”朱大凝眉:“那你可有问他是什么心事?”
“这倒没有,也只是我的猜测……”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李四平日里是个话密的人,昨晚却没怎么说话。好像就一开始说了几句‘大家尽管喝尽管玩,别客气,账记在我身上’之类的话。”
“对对对,之后酒博士很快上了酒菜和歌舞……”
朱大又追问了一些细节,便让几个衙役退下了,又安排另外的衙役去醉花轩查证。
——
朱翾忙活到傍晚,才把所有的石头籽儿都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她把切好的石头放回簸箕里,拿着一块纱巾将桌面上的粉末擦干净,之后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坤了坤脖子,便去厨房帮忙。
她刚来到厨房,就被朱大嫂安排去送菜。
朱翾端着大海碗,深深吸了口气,咽着口水道:“阿娘,你买羊肉了啊?”
“没呢,是大头娘送来的。除了大羊腿,还有鸡蛋、猪肉,好几样呢,说是谢谢你救了大头!”
一直沉浸在切割石头就连午饭也是草草了事的朱翾,自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她哦了一声,将大海碗放到一个篮子里,提着往门外走去。
朱翾刚走出家门,迎面就撞上了红花娘,红花娘看见朱翾,神情很是慌张,她扯着嘴角朝着朱翾尴尬的笑了笑,就挎着篮子急匆匆的拐入了一条巷子。
看着红花娘离开的背影,朱翾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十二郎、大头、小猴子和另外几个大孩子呼呼喝喝的在巷子跑来跑去,手里杵着一根木根,嘴里喊着“驾,驾”,赫然在玩骑大马的游戏。
朱翾转了转眼珠,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几个孩子嘴巴里嚼着糖,手里挥舞着木棍朝着红花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朱翾提着篮子继续送肉,待她送完肉回家,刚摆好碗筷,十二郎就顶着一头亮晶晶的汗水冲了进来:“阿姐,阿姐,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朱大嫂将最后一碗韭黄炒蛋放在桌上,看着小儿子一身的泥巴碎草,还有满身的汗,气压顿时开始上升,一边开始撸袖子,一边念叨:“又去泥地里打滚了是吧?你看看你这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