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翾听着听着,脸上滑过几丝黑线,大娘的话还是得多斟酌一番才行,不可尽信。
“我听说是丢了十几箱!”
“十几箱?”
“没错!而且我听说,这失窃案根本不是大盗偷的,而是水鬼干的!”
水鬼?
竟然还有这种传言!
“大娘,这话怎么说?”朱翾追问道。
“说是有人在晚上看到有水鬼从水里爬上了岸,然后没过多久,就从范家搬出了十几个大箱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水鬼就把箱子拖到河里去了……”
几个大娘好似对水鬼有些忌讳,说着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抱着木盆急忙离开了。
朱翾坐在石头上,看着湍急的河面陷入了沉思。
水鬼……箱子……拖到河里……
忽而,有一艘瓜皮小船平缓匀速的从朱翾面前驶过——
朱翾猛地站起身。
“难道黑斗篷从鲁木匠那里买木料是做木筏?木筏……走水路?对,走水路。这样就方便把偷盗来的东西运走,还能避免在街头巷尾遇到巡逻的兵士!哎呀,我真笨,早该想到的,还猜什么滚木!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买木料就是做木筏,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早没想到?”
朱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激动得来回走动,好一会儿,她才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看着河面道:“光猜可不行,得找到真凭实据!”
但另一个难题又来了,河道流域极大,要从哪里查起呢?
河道,河道,有了,河伯所!
朱翾想到了打探方向,人就往回走。走着走着,她顿住脚步,懊恼道:“看我这激动得,差点忘了,得去鲁家了,也不知鲁大娘他们有没有打听到消息……”
——
仙客居。
朱大问完信,就往家去。
不过今日十二郎没有出去找小伙伴玩耍,而是一直在家,也不知在玩什么游戏,不时哇哇大喊,院子各处一通乱跑。
朱大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躲开儿子的目光进了内室。他擦了擦额头的几滴冷汗,只觉得心有余悸:“好险,差点就让十二看到了,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果然有几分道理。”
换衣裳之前,他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折着的纸,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这就是县丞大人唤他去家里的原因了。
县丞大人对徐耆长四处抓捕又没有破案的举动很是不满,便找了朱大,想要他销了假,回去当差。
朱大诉着苦,打着哈哈,委婉拒绝了。
县丞大人通情达理,没有强求,只不过反手就给了他这几张纸……说是新的线索,让他回家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朱大卸了装扮,拿着纸,走到回廊的胡床下坐下。
夏日渐浓,天气越来越热,屋外有风,虽不凉快,但也比闷热的房间要舒畅几分。
朱大长长吁了一口气,把纸一张张摆在胡床上,双手抱胸,细细看着。
一共四张纸,每张纸上寥寥几笔,画的是倒挂的大飞鼠。
朱大的视线掠过青白的石板,碧绿的草木,灰黑的砖瓦,飘向远方,他现在还记得县丞大人给他图纸时候郑重的表情和语气。
“朱耆长,这四张图是照着飞天大盗盗完金银财宝后,在各家墙壁上留下的印记临摹的。
“县令大人觉得这不过是盗贼的留名标记,没多大用处。某却觉得这其中定然藏着不寻常的地方,故而特意留了下来。
“还请朱耆长仔细推敲一下,或者问问江湖上的朋友,看是否知道这个印记的来头。
“……”
四张飞鼠图长得一模一样,朱大觉得县令大人的想法没错,不过就是蟊贼出于炫耀心里留下的标记罢了。当然也不是不重要,若是能知道江湖上有哪路盗贼是用这“大飞鼠”做记号,找到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
朱大看着图,长吁短叹。
“阿爹,这是你画的吗?”
十二郎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了胡床旁,仰着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看着朱大。
听到小儿的话,朱大失笑,他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阿爹画的。”说着,他顺手摸了摸十二郎毛茸茸的头发。
“不是阿爹画的,那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