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郎见自己能干,继续张开小嘴,使劲儿吹。
很快,朱大回来了。
见儿子依偎在朱大嫂身边,挡住了视线,他抓着十二郎的衣领一把拎起,顺手放在石凳上,然后单膝蹲下,轻轻握着朱大嫂的手腕仔细查看。
十二郎这几日经过了好几回猛地被拎起又被放下,已经习惯了,乖巧的不出一声,待坐下后,扬着脖子看朱大的动作。
“还好,没肿,只是有些发红。我看不用涂药膏,先用冷水敷一敷,过两日再看。”朱大松开紧皱的眉头,站起身道:“我去打水。”
“不用涂药膏啊,那最好。嘶,金珠已经去厨房打水了……”
听到女儿已经去了,朱大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厨房走,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就看见女儿端着一个木盆往外走来。木盆又大笨重,几乎遮挡了朱翾的小身板,让人看着心慌,朱大连忙上前接过。
朱翾没有客气,松了手。
朱大接过木盆,胳膊就往下一沉。
木盆本就厚实,装满了水就越发有分量,需要的力气可不小。朱大一边走一边瞄了瞄女儿的小胳膊,内心有些惊叹:没想到这丫头看着秀气,力气这么大。
冷敷过后,朱大嫂又来了精神,继续追问鲁家的事。
“如今怎么办?”朱大嫂用左手推了一把朱大,担忧道:“哎,要不你别装病了,明日到衙门去找县令大人说和说和。若鲁木匠真是冤枉的,就把人给放了,免得荣娘和她婆婆担忧。妇道人家,若家里没个主心骨,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朱大被自家娘子推,一动不动,兀自干着自己的事。他把手帕放到木盆里,荡了荡,然后拎出来拧干,铺开叠好,放在朱大嫂的手掌上。做完这些,他才答道:“徐曹可不止抓了鲁木匠一人,若单替鲁木匠查证,其他人呢?更何况,从他家搜出了失物。”
“什么失物,那是主顾给的木料钱!”
“这不过是鲁家婆媳俩的一面之词,未必就是真的。在没有查证之前,什么都有可能,这些年,你又不是没听过类似的事情?”
朱大的话,让朱大嫂高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些年,她从朱大嘴里听过许许多多的案子。其中有很多人一开始看着无辜,但后来经过查实,都是谎话,有些更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那……那就不管了?”朱大嫂看看女儿,又看看丈夫,心里犹豫不决。
“不是不管,是不用特意去管。”朱大摸了摸胡须,正色道:“我如今在暗地里探查,已经有了些眉目,等事情明朗些,我就去衙门销假。届时,若鲁木匠真是被冤枉的,定然能平安的出狱。”
朱大嫂听了,脸色和缓,点头道:“这样也行。”
“金珠,你觉得呢?”
朱翾本抱着十二郎坐在石凳上,一边张着耳朵听朱大夫妻说话,一边捏着十二郎肉肉的小手玩,忽听老父亲问她的意见,她抬起头茫然道:“啊,我?我没意见啊,阿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吗?”朱大脑海里又闪过女儿的那个皮本子,心里再次浮现几丝疑惑。
女儿白日里从鲁家回来,就向他打听失窃案的细节,刚刚又把鲁家的情况说得那么清楚,且无缘无故的,鲁家婆媳怎么会把自家的事情告诉一个陌生的小娘子?
除此之外,朱大更怕女儿上当被骗,便干脆问了出来。
“我……我告诉了她们,阿爹你是衙门的官差。”朱翾隐瞒了自己的用意,老实交代了在鲁家发生的部分事情,说着话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十二郎好似察觉了自家阿姐的小动作,挺直了小身板,企图挡住朱大的视线。
看见姐弟俩的小动作,朱大有些失笑。
或许是女儿自师门归家后,大部分时候像大人一样稳重聪慧,他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她的年龄……其实,女儿再灵慧,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娘子罢了。
纵然对事情有几分好奇,也不会想着去查案,他真是杞人忧天了。
这样想着,朱大的心神松快了些,他弯了弯嘴角,笑着道:“难怪给你端上好的点心,原来是她们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儿。”说着,他笃定道:“然后呢,她们提了什么要求?”
“若是不麻烦的话,阿爹能不能安排她们去探监?”
“探监?”朱大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律法规定,普通犯人的亲属是可以探监的。”
“有人不准呢!”朱翾撇撇嘴,阴阳怪气道:“鲁大娘去过,衙役‘有人’不准呢!”
朱大瞬间明了女儿话语中特意加重的“有人”是谁,他嗤笑了一声,满口应道:“无妨,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