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翾挠挠头,有些心虚,她去鲁木匠家主要是为了套话来着,买木料是顺带的。
事先没和家里打招呼,幸好遇到了实诚的鲁大娘和鲁大嫂,价格给的实在,木料都是上乘,重演坑洼几乎没有,否则还真不好和家里交待。
“阿娘~~”
“得了,得了,你定是在外面刚好看到就定了。”朱大嫂见女儿脸色有些发窘,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不好意思。她又不是不知变通的父母,何况女儿平日里就摆弄些木材,论了解程度,只怕还在她之上。
“阿娘没怪你,多大点事儿。咱娘俩之间可不兴客气,说说,一共用了多少钱?”
朱翾“哎”了一声,从挎包里掏出清单递给朱大嫂。
朱大嫂接过纸条,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列了木材的种类、数量和价格,不由点点头,夸赞道:“这鲁家是做生意的样子,你看这清单写的仔细,一是一,二是二,让人一目了然。”朱大嫂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里的钱袋,数出账单上的银钱,塞给了朱翾。
朱翾接过碎银,解开腰间挎包的纽扣,将银子放到隔层里,故意说道:“阿娘,你不知道,这鲁家婆媳俩可热情了,不仅喊我小贵客给我上茶,还要给我端南方来的点心——”
“你在人家里混吃混喝了?”朱大不知什么时候,默默站在一旁正大光明的“偷听”,听女儿提起在鲁家被款待的情景,脸一黑,粗声粗气插话道。
“什么混吃混喝,朱大,你说话客气点!”朱大嫂把女儿往后一拨拉,出声回护。
朱翾从朱大嫂身后探出头,理直气壮道:“我就喝了一杯凉开水,点心什么的自然推辞了!”
“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个急脾气,每次都不听人把话说完,金珠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是混吃混喝的人吗?一张嘴就只会嚷嚷,朱大,我警告你,往后悠着点,若是女儿好好的名声让你说坏了,我和你没完!”朱大嫂板着脸,朝着朱大就是一顿训,话语间带着几分警告。
“对不住,是我心急了,我是……哎,算了,算了,没有就好。”朱大摸了摸鼻子,爽快的认错。
“哼!”
“哼!”
母女俩都朝着他哼哼,恍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朱大不气反而嘴角一弯,接而弯腰赔笑说了许多好话,又答应了一箩筐的条件,总算是将两人哄好了。
三人说着话就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闲话过后,朱大嫂又把话题转到了鲁家。
“对了,金珠,你知不知道那鲁木匠会不会换房梁之类的啊,若他会干,就一事不烦二主,咱家这活儿也包给他家好了。”
朱翾没有坐,她站在朱大嫂身后,给她按肩膀,听朱大嫂问起鲁木匠,她瞟了一眼正吃炒米吃得欢的朱大,福至心灵道:“阿娘,我没见到他人呢!”
“没见到人?你去的时候他不在家啊?”
“不是。是被关到大牢里去了……”
“关到大牢里?”
“关到大牢里?”
朱大夫妻俩听了一脸吃惊,异口同声道。
“怎么被关到大牢里了?犯了什么事?”听到和自己的公事有关,朱大坐正身子,追问道。
朱翾便细细的把鲁木匠“浪子回头金不换”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故事给讲了一遍。故事被她说得如同说书一般,曲折离奇,感人肺腑,尤其是最后讲到吴荣娘跪着声明自己态度的时候,听得朱大嫂激动得拍案而起:“好一个坚贞娘子,我于秋雁一定要认识认识她!金珠,改明儿你就带我去鲁家找她。”
“好好好,阿娘我带你去。”朱翾忙不迭的道,说完,她看看朱大嫂的手,又看看坚硬无比的石桌,迟疑道:“阿娘……你的手疼不疼?”
“哎呦,哎呦呦,痛痛痛!”不说还好,一说朱大嫂觉得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朱大,快给我拿药油来,我手肿了!”
朱大正想着鲁木匠的案子,听得朱大嫂叫唤,连忙回神,见她手心通红,连忙转身朝着正房奔去,速度之快,恍如林间猎豹。
这还是朱翾头一回见自己老父亲使出轻功,虽然有些称奇,但她更担忧老母亲的手掌。她收回视线,凑到朱大嫂身前,细看了看,半晌,才舒了一口气。红是红,但应该不严重,朱翾便提议道:“阿娘,我去给你打盆凉水来,等会儿先冰敷一下,冰冰凉凉的,可以缓解疼痛。”
“嘶……好。”
朱大嫂僵硬的把胳膊慢慢放在石桌上,语气飘忽。
朱翾转身去了厨房。
她刚进厨房,在杂物房玩耍的十二郎,就咚咚咚的跑了出来,关切道:“阿娘,阿娘,我刚刚听到你喊痛了,你怎么了?”待见到朱大嫂通红的手掌,十二郎小脸一皱,连忙把头凑过去,噘着嘴道:“我帮阿娘吹一吹,呼~,呼~,阿娘,有没有好一些?”
小儿如此关心自己,朱大嫂有些受宠若惊,这儿子往日里可从未如此贴心过,虽然吹气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她还是咬牙夸道:“十二真贴心……阿娘觉得好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