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娘怪会夸人的,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朱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娘何谈求字?有事您直说,只要我能办到,必不推辞。”
“哎哎。”见朱翾应得爽快,鲁大娘反而踟躇了,她看着院子里的木料,眼眶逐渐红了。
“大娘?”
“小娘子,我儿冤枉啊……”
“小娘子,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家相公吧!”
鲁大娘上前一把抓着朱翾的胳膊,哭得老泪纵横,不能自已。鲁大嫂则直接跪在了朱翾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求。
朱翾心头一颤,急忙去搀扶鲁大嫂。
鲁大娘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紧紧箍住了朱翾的双臂,让她挣脱不开,悲怆道:“她要救她丈夫,给你磕几个头是应当的,若不是遇到你,我们娘俩都不知道到哪里找人磕头去!也就是我年岁大了,怕折了小娘子的福气,不然我也是要磕头的。”
“大娘,婶子!何至如此?有话好好说,起来,快起来!”
朱翾怕扭伤了鲁大娘,只能用力大喊。
“小娘子,我儿被那徐耆长关到大牢里去了,说他和什么盗窃案有关。若是早些年,我定不喊冤,衙门抓了他才好,省得跟着人不学好。但他早已改过了啊,你看看,这满院的树皮,都是他没日没夜刨出来的。他真的改好了啊,没有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啊……”鲁大娘声泪俱下,诉说着儿子的冤屈和为人。
“小娘子,我家相公真的改过了的,成婚前就改了。若他是个混账,我也无颜求小娘子,当初更不会答应嫁过来了。我吴荣娘未出阁时除了他鲁大,可不是没有其他人求娶的!”鲁大嫂抹了抹眼泪,挺直了柔弱的身躯,斩钉截铁道。
“荣娘啊,这些年苦了你啊!”鲁大娘松开手,蹒跚着上前,抱住儿媳妇,心疼道。
“娘,我不苦,您和相公这些年待我极好,我从不后悔嫁过来的!”
看着满脸凄怆抱头恸哭的婆媳俩,朱翾心里很是酸楚。
她今日前来,先以买木料为由,后来又故意提起飞天大盗、父亲受伤、衙门的事情等,本只是想引鲁大娘说说鲁木匠的一些情况,看看其中有没有和盗窃案相关的线索。
若有,就回去给老爹说。
没想到鲁大娘她们不嫌她年纪小,不觉得她只是个小娘子,竟把她当成青天大老爷般,直接诉说起了冤屈!
朱翾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慷慨激扬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若还有冤屈,礼法何在?鲁大娘,鲁婶子,此事我应了。若鲁大叔真的是冤枉的,我必找到证据,替他伸冤昭雪,让他早日回家和你们团聚!”
——
小半个时辰后,朱翾辞别了热情殷切的鲁家婆媳,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转过巷子,她脸上笑意融融的神情就变得沮丧起来。刚刚在鲁家询问的过程中,她并没有从鲁大娘和鲁大嫂口中得到能够证明鲁木匠清白的有力证词或关键线索。
比较糟糕的是,当初徐耆长抓人时,还从鲁家找到了一个刻有范家铸记的金戒指!
而据鲁大嫂说,这金戒指是一个主顾给的定金,鲁家院子里的小半木料就是为了给这个主顾交货。
朱翾一边走一边回忆当时和鲁大嫂的交谈。
“那个主顾的模样你们可见过?”
“没有,只相公见过。那主顾是一个深夜来的,我和娘都睡下了,相公起夜时恰好听到了敲门声,才接下了单子。第二日,我们娘俩才知道这个事情。”
“你们当时可看到戒指上的铸记?”
“看到了。”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们小老百姓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家族铸记,只以为是金银铺的印记,就没有放在心上。天杀的,谁知道它是被人从范家偷盗出来的啊!”
“那天晚上是几月几日?”
“我记得是上个月的十六,对,就是十六,我睡之前还和相公说,这十六的月亮就是比十五的要圆……”
“五月十六?”
“是的,就是那天。”
“那个主顾有说什么时候来提货吗?”
“好像已经提过了,但是具体的日子我不太记得,娘,你快拿账簿来,上面有写的。”
“哎哎,在这。”
“我看看,找到了,有两笔,日子是……”
五月十八,金戒指主顾提走松木十扎。
五月二十六,金戒指主顾提走松木十扎。
朱翾默默念叨着神秘主顾提货的两个日期,脚下步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