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迁,柏清玄眉心骤然一蹙。
“陛下,”他冷静道,“江州虽富庶,可到底是偏安一隅,卑臣恐从此以后信朝国祚难延。”
“可如今之势,”少帝惆怅道:“还有何人能为朕死守京城?”
柏清玄笑了笑,答道:“陛下难道忘了,卑臣也是熟读兵法的文韬武略之才。”
“柏卿你?”少帝露出些许不可思议,诘问道:“可柏卿从未亲历沙场征战,真能担下此等重任么?”
“陛下不愿信臣?”柏清玄深深看着他,面上露出决绝之色。
“信,”少帝犹豫片刻,抬嘴一笑道:“柏卿能亲自操刀,朕自然欣喜万分。”
送走少帝,杜仲扶着柏清玄登上马车,缓缓驶向郊外农庄。
沿路人影伶仃,城里人早南下避难去了,如今的信城只剩一具空壳。
柏清玄坐在车里,将窗帘揭起,看着车外连绵阴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真要到那个地步,我还有何种理由苟活?”
信城若沦为危地,蓝昊天恐怕早已战死。
他踽踽一人独行于世,既无法安邦定国,又不能狗苟蝇营,还不如死了痛快!
风吹麦田,掀起阵阵波涛。呼啸如龙,涌入他耳中搅起一阵头痛。
这惨败的一生,难道会是他的归宿不成?
他紧紧捂住额角,忍不住“嘶”了一声。
* *
夜里无风,城门里将士们算着时间,等子时一到便拔开门闩,冲破鞑子的包围圈。
蓝昊天立在梁定邦身侧,倏尔沉声问了句:“朝廷的援军明日几时能到?”
“午时,”梁定邦镇定答道,“不会晚于申时。”
“那便好,”蓝昊天目光一沉:“只要我们冲出去,切断他们粮草辎重供应,不出三日他们便会撤军。”
梁定邦抬手拍了拍他肩头,一脸激动:“卫千户,一切就拜托你了!”
“子时已到!”
远处传来击鼓声,蓝昊天立刻躬身一揖,大声道:“属下去了,请将军守好城内百姓!”
“嗯,本帅会的。”梁定邦颔首,收回搭在他肩头的手,道:“祝你马到功成!”
“谢将军!”
城门“嘎吱”一声打开,蓝昊天带着五千士兵冲出马道,鞑子正在酣睡,将将反应过来又迅速倒头睡下。
类似这等规模的佯攻,他们已然经历了数十次。
连续三日,城内的士兵用这种欺诈手段日以继夜地戏弄他们,令他们疲惫不已。
“管他们呢!”有鞑子喊话,“总归不过是溜溜马,耍几下马刀罢了!”
“不对!”又有鞑子喊话,“他们朝着缺口去了!糟了,他们要逃跑!”
“快追!”
待蓝昊天率领士兵冲出包围圈后,鞑子才跨上战马追奔上去。
然而终究慢了一步,鞑子的马再快,也追不上信朝最精锐的骑兵。
蓝昊天带着队伍一路狂冲,北上甘城一百里,隐约瞧见远处驶来一队火光。
“是鞑子的后勤部队!”
冲在最前面的小兵高声喊道。
蓝昊天“锵”一声拔出马刀,朝后方队伍喊道:“全军听令!立刻加速,围歼敌军!”
“是!”
士兵们立时情绪高涨,策动战马朝远处的火光奔去。
鞑子的后勤部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将将抽出腰间弯刀,就见粮车上烧起了熊熊烈火。
蓝昊天早命士兵备好火箭,冲刺过来的时候便已拉紧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