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躬行笑意盈盈，连忙摆手：“家主大人不必客气！杨某不过举手之劳，文章都是学生们作的，家主大人可曾看过那些文章？”

水溟萤摇头，道：“在下未曾读过几册经典，看不懂那些文邹邹的东西。”

“家主大人过谦了！”杨躬行笑道，“水家百年根基，水家男儿怎会不读诗书、不通文墨呢？”

“杨大人此言差矣，”水溟萤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道：“在下儿时并非长在京城本家，也从未在学堂开过蒙，所以并不像其他水家男儿那般精通文墨。”

杨躬行探了探身子，浅笑道：“家主大人说笑了！您若肚里没有半点墨水，上一代水家老爷也不会把家主之位传与您不是？”

水溟萤抬嘴笑笑，没有回答。

送走杨躬行，他转动轮椅来至雕花扇门前。

略微挥一挥衣袖，宽大的斗篷里钻出两三只傀虫来。

“去告诉梁定邦，叫他杀了蓝昊天。”

话音刚落，几只黑虫子便扇动翅膀，透过门缝飞出屋外。

* *

边三营这一晚热闹极了。

几日前的大捷令将士们欢欣鼓舞，卫千户又设计揪出了营里奸细。

梁定邦也亲临营地参加欢庆晚宴，正揽着蓝昊天肩头叙话时，腰间傀虫突然躁动不安起来。

“这狗东西今晚怎么回事？”梁定邦一脸恼火，拿手拂了拂那虫子，“闹不停了！”

蓝昊天看着飞来飞去的黑影，忍不住揶揄道：“难道朝廷想以此表彰梁将军您？”

“他娘的！”梁定邦忿忿骂了一句，“要表彰也是拿真金白银来啊！这算怎么回事？”

之前水家联系他，都是快马加鞭派人赶来边城报信。

这次，水溟萤等不及了，直接派三只傀虫前来下令。

篝火欢跃，照亮了半边天际。

三只傀虫飞临火焰上空时，梁定邦身上的那只才终于安静下来。

蓝昊天举起酒碗，正欲仰头痛饮时，忽然瞧见空中亮光里闪过几道黑影。

“傀虫？”

他轻吟一声。

梁定邦闻见，也抬头看了眼上空。

那些虫子不偏不倚，正好落至他身上。

“卫千户，”他有所察觉，立刻扯了个谎道：“我去净个手，你慢慢喝着，回来本帅再陪你。”

蓝昊天颔首，目送他离开。

走进大帐，梁定邦见几只傀虫径直飞去书案边，将将落至宣纸上便化为灰烬。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赶紧冲过去，竟瞧见那张宣纸上渐渐浮现一行小字。

“杀了蓝昊天！”

他心中惊悸，抄起宣纸覆住火烛，很快烧为灰烬。

“杀了蓝昊天，”他低吟一句，“难道卫蓝就是蓝昊天？”

水家曾派人通知他，蓝甄余党卫蓝混进了边三营。

当时只命他看好卫蓝，不许他插手调查蓝甄一案。

现下却命他杀了蓝昊天，除了卫蓝，他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下手。

回至篝火前，蓝昊天隐隐猜出朝廷来了新消息。

“卫千户，”梁定邦说道，“烦你过来一下。”

他麻溜起身，三两步跟上梁定邦的步伐。

二人走至一处空地，蓝昊天将欲开口，哪知他快如闪电般抽出腰刀，“锃”一声贴上他的脖颈。

“卫千户，”梁定邦冷着张脸，沉声问道：“本帅早怀疑你的身份，如今朝廷来了命令，要我杀了你。你可有话要对本帅说的？”

蓝昊天不敢动弹，脸上带着几分错愕：“梁将军，属下从未欺骗过您。您当真忍心杀了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