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柏清玄摇摇头,低声道:“不碍事,哀家还有话没说完。”
柏清玄不好劝阻,只能继续侧耳倾听。
“哀家年轻时,一心想要生儿子,妒忌后宫里那些诞下龙嗣的妃嫔。”
她停了一会儿,继续道:“佩兰那时还小,见自己母后终日闷闷不乐,她便以为是自己过错。渐渐的,她也不热衷打扮了,总命宫人为她缝制男装。”
柏清玄记得,当年古佩兰公主从来都是男装示人,从不梳髻敷粉。
“哀家还以为佩兰她天生就是那个性子,后来才发现,是哀家忽视了她。云书羽也好,云汐羽也好,都是哀家的心头肉。”
太皇太后泪如雨下,“哀家没用,害他们兄妹二人惨遭厄运!”
“娘娘,”柏清玄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迹,安慰道:“卑臣从未忘记世子殿下他们二人,太皇太后勿要太过忧心,两位殿下自有他们的福气!”
太皇太后没再发话,她默默闭上双眼,咽下一口苦水。
柏清玄看着她那只遍布青筋的老手,心中一阵懊悔。
或许当初不该拿云书羽兄妹二人做筹码,怂恿太皇太后插手朝政。
要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书羽……”
太皇太后突然轻声呢喃一句,“书羽是你么?”
她转头,痴痴望着柏清玄,眼泪一下子扑簌而落。
“我的乖孙儿,书羽!”
柏清玄心中一震,被她死死揪住了指节。
竟把他认作云书羽了!
柏清玄赶忙回了句:“孙儿在!”
听闻回应,太皇太后展出欣慰一笑:“我的好孙儿,记着皇祖母的话,不要掺和政事,带着汐羽好好活下去!”
“好,”柏清玄心底一酸,喉咙有些发涩,看着眼前枯槁一般的老妪,懊悔之情更加浓郁。“孙儿谨记在心!皇祖母休息吧,孙儿还会再来看您的!”
太后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静。
出了皇宫,杜仲早早守在朱雀门外等候,顺便与伏纪忠闲聊几句。
“公子,”他快步迎了上来,咧嘴一笑:“今日朝中没什么糟心事吧?”
柏清玄神思游荡了一下午,这才回过神来:“无事,一切安好。”
“柏大人!”
伏纪忠踱步过来,拱手一揖道:“末将叩见柏大人!”
“伏统领,”柏清玄收敛神色,看着他问道:“卫蓝他,有写信给你么?”
伏纪忠微微一愕,“回大人,卫蓝没有,末将派去的两个属下倒是有。”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柏清玄怔怔问道,“卫蓝他们还顺利么?”
“还行,”伏纪忠敛起眉目,认真回答:“他们混入了边城军营,正在调查军中奸细一事。”
“奸细?”柏清玄眉心一跳,“难道与威北将军通敌有关?”
伏纪忠颔首,“是。”
“进展如何?”柏清玄追问一句,“抓奸细的时候,他们没受伤吧?”
“没有,”伏纪忠摇头,“暂时没有新的回信。”
二人沉默须臾,杜仲突然插了一句:“公子,奴才将要出发时倒是收到了一封飞奴的来信。”
柏清玄面色微动,忙问道:“信呢?带来了么?”
“回公子,”杜仲垂眸,“奴才把信收进了公子书房,要不我们赶紧回府吧?”
“也好,”柏清玄沉吟一句,转向伏纪忠道:“伏统领,柏某先行告辞了!再有边城的消息还请伏统领告知于柏某!”
“是,属下遵命!”
一路颠簸,柏清玄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
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太皇太后病重,还把他误认为裕钦侯世子殿下。
若有心诓骗,目下是利用太皇太后的绝佳时机!
他不仅能重回帝师之位,还能借此机会打压皇后她们。
马车停在柏府门前,他一面思量,一面走出车厢。
杜仲为他搬来马凳,扶着他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