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道:“狼王问我名字,莫非是担心到时阎王爷问起你,你回答不出来,是谁将你送入阴巢地府的吗?”
她猜想狼王武功高强,再加上狼孩和数百只凶残的野狼,确是她与吕文靖二人的劲敌,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殊死的血战。与其对他客客气气,还不如索性用言语激怒他,以扰乱他的心智。
须知高手过招,强大的内心和稳定的情绪至关重要!
哪知那位五旬男子听到此言后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接连道了两声:“真像!”“真像!”
少女喝道:“真像什么?”
五旬男子仍和颜悦色问道:“姑娘,我问你,云姬是你的什么人?”
少女奇道:“云姬是谁?我不认识她!”
五旬男子“哦”了一声,好似有点失望,轻叹一口气,转身对他身后的狼孩低语了几句。
狼孩听后无比兴奋,仰天嚎叫两声后,便迅速地向后跃开。
他身后的群狼见状,也都跟着大声嚎叫起来。顿时,整个山谷狼嚎之声响成一片。
狼孩站在高高的石头上,一边大声嚎叫,一边挥舞着双手指挥群狼撤离。只见不到片刻功夫,原本漫山遍野的野狼跑得全都不见踪影。
吕文靖愕道:“前辈,你不为你死去的那些狼孩儿报仇了吗?”
五旬男子朝他摆摆手道:“二位少侠请放心休息吧,它们已经散了,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吕文靖和少女面面相觑。吕文靖朝五旬男子拱手抱拳道:“前辈,在下吕文靖,威州人士,今晚误入贵地,还打死了您数十匹野狼,多谢您宽宏大量,不予追究。请接受晚辈二人一拜!”言罢,拉起少女的手,向那五旬男子躬身长揖。
五旬男子笑道:“吕少侠,你们的谢意我已收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言罢,再次看了二人一眼,然后纵身跃起,向山谷上方飞去,转瞬便已消失不见。
少女转头朝吕文靖道:“吕兄,这人真是奇怪,一会儿说要给他的狼孩儿报仇,一会儿又故意放走我们,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吕文靖道:“姑娘,他原本是想杀掉我们的,可能是发现你长得和他认识的一个人非常像,怀疑你与他认识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于是又故意放走了我们。”
“哦!原来如此。吕兄,可他所说的那个叫‘云姬’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啊。待我回去后问问母……母亲。”少女说到“母”字时,突然结巴了一下。
不过吕文靖却没有觉察到这一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环顾一下四周,见到处都是野狼的尸体,同时连空气中都还弥漫着一股野狼的骚味,苦笑一声道:“姑娘,看来我们今晚没法在此继续休息了。”
少女脸有难色:“吕兄,我的脚……真地走不了啦!”
“这个好办!”吕文靖耸耸肩道:“姑娘您若不嫌弃,让我背……背您!”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少女俏脸一下羞得绯红,埋首轻声答应道:“那……那就有劳吕兄了。”
吕文靖朝她点点头,轻轻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后背给向她。
少女轻轻地伏在吕文靖后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吕兄,可以啦!”
二人身体第一次这般大面积地接触,均无比紧张。吕文靖只觉少女呼吸如兰,身体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体香,心中无比陶醉,遂双手往后抱住她的腿,施展开绝世轻功,径往河谷出口方向疾奔而去。
他已有好几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再加上刚才与野狼一番搏斗,消耗了不少体力,早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可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明明背上还背着一位女子,全身上下却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他翻山越岭,跨河跃涧,再难走的路在他面前都犹如一马平川。唯闻晚风过耳之声,唯见青山倒退之影。
半个时辰之后,他上了一条官道。此时虽是深夜,官道旁却有一家旅馆还未打烊,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的灯笼透出桔黄色的亮光来。
吕文靖大喜过望,连忙背着少女前去敲门。
房门哑的一声打开,店家从店内走出,将二人带到大堂坐下。
吕文靖点了一桌酒菜,与少女一起慢慢用膳。然后又要了两间相邻的客房。
二人各自入房歇息。
吕文靖虽然非常疲惫,但不知为何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魏一诗和那位少女的身影。直至鸡已打鸣三遍,方才沉沉睡着。
野狼谷往北三十余里,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山洞密布,幽涧潺湲,乃野狼狼穴所在之地。
在西边的一个山洞中,火把燃烧正旺,不断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于寂静的夜晚听来,显得更加响亮。
只见在火把火光的照耀下,“狼孩”口里衔着一块布巾,睁大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木床上。那位五旬男子则坐在床前的一张小凳上,手拿白酒浸湿过的布巾,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洁腹部伤口。
约模过了片刻功夫,伤口业已清洁完毕。狼王拿起身旁的一个小瓶,扭开瓶盖,往伤口处倒着白色的药粉。
“狼孩,要是吕公子刚才折扇再用点力,恐怕你的肠子就要露出来了。”狼王一边用手将那些药粉轻轻地涂抹均匀,一边柔声说道。
“云前辈,在下实在没有料到吕公子的折扇竟有如此锋利,都怪在下轻视了他,才受此一伤。”狼孩咬紧牙关说道,想必伤口被酒精和药粉剌激后,更加疼痛了。
“不过……云前辈,在下今晚这伤,没有别受……或许,今晚这位姑娘,就是公子的女儿。我们后面跟着她,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公子啦……”狼孩接着说道,眼中闪着异样的光采。
狼王摇了摇头道:“狼孩,天下面貌相同之人众多,我们现在还无法仅凭看了这位姑娘一眼,就能断定她一定是我外甥女的女儿。十六年前的那场火实在太大了,连你都被烧掉了半边脸,她当时还不到一岁,怎么能独自逃得出生天呢?我想她多半是……被烧死了。”狼王说着话,手中却未停下,三下两下便帮狼孩包扎好了伤口。
“云前辈,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公子报仇!”狼孩突然激动地大声喊道,就要坐起身来。
狼王用力一下将他按住,柔声劝慰道:“狼孩,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不过报仇也要等我们先找到我妹夫再说。你且安心养伤,待伤好后我们再去找这位姑娘……”
“云前辈!”狼孩大喊一声,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竟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洒在吕文靖的身上暖洋洋的。吕文靖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待他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姑娘!”
他突然记起那位少女,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穿衣起床。
打开房门,却见昨晚带他们上楼的那位店家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公子,昨晚和您一同住店的那位姑娘已经走了,她让我把这封信给您。”店家一边说道,一边将书信递了过来。
“什么?她已经走了?您为什么不及时叫醒我?”吕文靖连声问道,一把推开少女住过的那间客房房门,果然只见室内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但却空无一人。
“公子!”店家跟进屋来,不停解释道:“对不起,那位姑娘不让我叫醒您。否则……”
“否则,否则会怎么样?”吕文靖奇道。
“那位姑娘告诉我,说如果我打扰了您休息,她会让我三个月都没有顾客上门住店。”店家一脸委屈,好像生怕得罪了那位姑娘似的。
吕文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店家,她哪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看把您吓成这个样子。把信给我吧!”接过书信,抽出信笺,只见素洁的白纸上,写着几排娟秀的小字:
吕兄:
非常感谢您陪我度过昨晚这个惊险但又快乐的夜晚。我相信这一定是我人生旅途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请恕我不辞而别,祝您入京办事天遂人愿。
咱们后会有期!
吕文靖看完书信,心中无比惆怅,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回房拿起游龙宝剑,下楼付了店家房钱,径往吕家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