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保面带得体的微笑,接受着同窗还有亲戚们的祝贺。
听到村里人起哄,纵使心中不耐,想到接下来还要去祠堂拜过才算礼成,他只能继续维持脸上的笑容,拉着妻子向外走去。
这个妻子,是母亲为他求来的。
早在十年前,他们高家便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面子上看着光鲜,其实私底下偷偷变卖了不少田产。
只是没有动最大的那一块地,知道的人并不多。
高家急需陆氏的嫁妆,好继续他们体面的生活。
高仲保要不是念在这点的份上,而陆氏在礼教上也无可挑剔,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以后对仕途也多有裨益,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母亲退婚。
一时间,高仲保心中闪过无数思绪。
年少的他还不能很好的收敛情绪,笑容难免僵硬了些,笑意也停留在表面。
旁人只顾着起哄,没发现他的异样。
但作为曾经的枕边人,陆欢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上一世陆欢头戴盖头,并没有看到高仲保的表情。之后他一直克己复礼,并不热络,陆欢也只以为,他天生便是如此冷情。
此刻身在局外,她才发现,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烂的。
陆欢静静站在大门外,一个字都没说,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连愤怒都不曾表现出来分毫。
高仲保带着身边人走出正厅,不由得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被院外的女子给惊艳到了。
女子一身嫁衣,脸被一方帕子遮住大半,只留一双无比淡漠的眼睛露在外面。
整个人如同一棵雪松,清冷又散发着一丝英气。背后立着一匹骏马,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更衬得她与周围的村民格格不入,清丽脱俗。
高仲保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异样,仿佛他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被这个女子捉了个现行。
他微微摇头,压下心中荒谬的想法。
跟在他身后的高家老两口,还有亲戚们,这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陆欢。
周氏一向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看到陆欢站在院外,本能地垮下了脸。
她绕到高仲保身前,到底顾忌今日是儿子的大好日子,没有说出太过尖酸的话。
“这位姑娘,眼下我们家正在办喜事,你这样站在我家门口,怕是会冲撞!”
陆欢前世和这个婆母打了二十多年交道,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卑不亢地说道:“高家伯母,我想您是误会了,小女不是来捣乱的。
陆如意,你不来解释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吗?”
高仲保只感觉手中的柔夷微微一抖,很快变得湿腻腻的。
陆?
在场的人很快想到,在场能姓陆的,只有这个新嫁娘了。
周氏心中也冒出来一个疑问,什么陆如意,她儿媳的闺名不是叫陆欢吗?
在场的村民一头雾水,但看到周氏已经转而看向高仲保身边的人,他们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难道这个新娘是假的?
眼前的女子,与高仲保和同窗之前在茶楼里看到的、燕京城中的官宦女眷,风姿和气势何其相似。
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握着陆如意的手也渐渐松开。
陆如意察觉到高仲保的动摇,心下一急,急忙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唤道:“仲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