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身体，耳边恢复嘈杂的雨声。
蔡瑶痛苦地翻滚着，右腿从大腿处整齐断裂，血水汩汩流出，在地面晕染出一大片红色，和着泥土和雨水，粘湿了衣服。
痛！
好痛！
腿好痛！
快要痛死了！
泪水浸到模糊的视野中，望着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雨水冲刷出他在夜色下的身姿，那张英俊的面庞带给女孩的，不再是心动而是心悸。
仿佛降临人间的恶鬼，男人停下脚步，站在了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
蔡瑶崩溃大哭，此刻，她的脑子里只剩下求饶，竟然连疼痛都顾不上，翻身一条腿跪着趴在了地上！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没有惹你，我什么都没做，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咚咚咚，额头不断砸到地面，溅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你说你什么都没做？”白旧只觉得好笑，都死到临头了还这样，真是虚荣自私又愚蠢的人类！
他抬起一只脚，踩到女孩头上。
“谎话说得太多，可是会连自己都欺骗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你知道但是不敢承认？我可没有多少耐心啊……”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蔡瑶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
“我从小就被爸爸抛弃，被妈妈嫌弃，我想要身边的人关注我，关爱我，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用，人们总是对有钱的和长得好的人更关注，我注定只是小丑，所以我嫉妒，我伤害身边的人，给她们造成伤害来发泄心中的怨恨！”
“我知道我是坏人，但是我不是自愿的，是这世道不公平，如果我出生就有钱，有爱我的爸妈，我不会这样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要是放过我，我可以做你的狗，让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你是因为时小初来的吗？我也可以做她的狗，每天在你们面前跪下学狗叫都行！”
“是吗？那你叫几声试试？”
“汪，汪汪！”
路灯远远照在白旧脸上，雨水淋湿的头发遮住眉眼，他嘴角缓缓上扬，笑容中只有不屑。
“呵，其实你有一点说错了，我现在找你不是因为时小初，是因为你的行为给我造成了麻烦，而我，不喜欢麻烦，但谁叫我善良呢，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表现上，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白旧右手松开，捡过来的一团红绳落在地上。
“扎好你的伤口，五分钟时间，如果你能逃出这条巷子，我答应不杀你，不过呢，为了让你更深刻地认识生命可贵，我会每过一分钟，惩罚你一次，可能废掉你的手，或者腿，或者是头，公平起见，所以让我们用这个来决定好了。”
白旧展开另一只手，掌心里放着的，是那只断了脚的纸人，以及刚刚在过来的路上，顺便折的小玩具。
这是他小时候，盛行在小孩之间的一款折纸游戏，上面四个角写着东南西北，里面写着不同的游戏规则，念一段口诀或者数一段数后，打开的里面写着什么就按什么做。
很适合今晚，给卑微的逃命的人一次机会。
“放心，我可是最公平了，至少比这世道待你要公平，还不快跑？”
“啊啊啊啊！”蔡瑶大叫着，惊慌失措捡起红绳扎进大腿，转身便往外爬！
小巷不长，出口就在眼前，按照现在的速度，现在的距离，三分钟就足够她爬出去，五分钟绝对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伤口绑上红绳后，不知为什么，居然大幅度地减少了疼痛，以及止住了流血。
这让蔡瑶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会活着出去的，能活着出去的！
蔡瑶一把推开掉在前面挡路的断腿，咬牙往前爬行。
她要回家，即使那个家没有任何温暖，即使妈妈没有一天爱过她，她也一定要回家，她不想就这么死在外面！
小巷地面是平整的水泥路，雨水在上面冲刷，不会硌脚，蔡瑶爬得很快。
她咬紧牙关，死盯着前面出口，目眦欲裂，一分钟艰难地熬过去，距离出口的路程已经爬完三分之一。
很好，很好，继续努力。
咔嚓——
右臂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胳膊断裂崩飞了出去，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剧烈疼痛袭来，蔡瑶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男人蹲在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白旧展示出手里的折纸玩具，打开的那一页里面写着“整条右臂。”
“可惜呀，如果是左臂就好了，现在手和脚都只剩左边，可掌握不好平衡啊，要不你放弃算了？”
“我不！”蔡瑶咬牙道。
她不甘心，即使只剩左手和左腿，她也要爬出去！
对方说得没错，只剩一侧手脚的确重心不稳，很难爬得动，但蔡瑶好歹也是参加过军训的人，她可以侧着匍匐前进，只是少了一条用来推进的腿，速度慢很多。
剩下的两分钟路程，恐怕要拉长成三分钟，加上已经过去的一分钟，还有机会的。
“哦抱歉！”白旧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忘了告诉你，刚刚你昏迷了一分半呢，所以现在只剩下两分多钟了哦！不过心善的我就免掉你一次惩罚吧！”
蔡瑶胸口一闷，差点又昏过去。
不行，不能放弃！只剩两分半钟也要爬！
一定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大雨中，白旧心里默算着时间，手里的折纸开开合合翻动了几下。
“来让我们看看下一次惩罚是什么呢？”
“哇，缺胳膊断腿小姐，恭喜你抽中了彩蛋耶！”
说完他又拿出一张纸，卷成锥筒的形状，走到努力爬行的蔡瑶身边。
清清嗓子——
“下面，是方塔病院最具有艺术细胞的病人，白旧先生，为缺胳膊断腿小姐带来的表演！”
“男声独唱！”
“嘿~~~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啊啊啊啊啊啊！”
蔡瑶当场发出尖叫，叫得比断手断脚还要凄惨。
白旧皱眉顿了顿，是又跑调了吗？我唱得这么难听吗？
算了，答应了人家的表演，一定要完成。
“嘿！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音灌耳，蔡瑶承受了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嚎啕大哭着往前爬，试图用尖叫遮盖白旧的歌声，叫到嗓子都哑了。
又是一分钟过去，蔡瑶凭借着嘶哑的嗓子和坚强的毅力，总算爬到了出口前方，她已经痛到麻木，身躯止不住地抽搐。
只剩下不出一米的距离，再爬几下，几下就能出去了！
要赢了！能活下去了！
蔡瑶拼尽全力，疯狂地往前冲刺！
白旧开合手中的折纸，眉头一皱，摇脑袋道：“哎呀，真是便宜你了，我没得玩咯！”
折纸掀开的一面上写着潦草的两个字，很快被雨水冲刷得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