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李妄和怪物对坐而谈，一脸严肃绞尽脑汁地谈论怪物的“他杀”问题。

万千念头沉浮生灭，李妄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怪物收起思绪，转眸注视李妄。

李妄搓手，一脸奸笑：“浩然气运的成形和崩毁的过程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不待怪物回答，李妄迫不及待的自顾自的说了出来：“气为实，运为虚，气可指气数、运可指脉络。

正如人体经路脉络并不存在，但因气的存在，冥冥之中，它们存在。

气运有道的成形过程重点在道，何为道，要细究的话就是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越清晰，道就越明显，当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清晰到一定程度时，他便能看到自己周身的气数脉络。”

“云游人间，千舟湖畔，一蓑江雪，孤身一人。”怪物眼神一深：“千古吾道吾始一，原来吾身吾是一。”

李妄停顿一下，没有顺着怪物的话说下去，继续说道：“那时的人就可以气运有道，唯独可惜，缺的是苛刻的成形条件，气数脉络的脱离。

人不再依附气运，而是气运依附人。”

“气运有道，不是道有气运。”怪物沉声，坚定地说出来。

孔丘周游列国，道理千锉百炼；庄周梦蝶，道与气运不过转念；墨翌出身底层，却是真正的掌握平衡。

都是脱离了气数脉络给人的规划。

天下莫大机缘，不仍有人主动放弃脱离，韩非入秦、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岳飞认十二道金牌、张居正安份数十载。

有很多人。

谁不是天才呢。

人生不过是阵风，吹去哪，死在哪都不由你定。

但有些风，选了自己的心态，是春风拂柳、是阴风怒号，都由自己来定。

“那气运有道的崩毁自然也在一个‘有道’上，气运太大，太杂，道被压的太重，比作一个只有一口洞的水桶，水一直灌，其中还有不同的液体，水桶不多开一个口子疏通，那么水桶迟早要爆。”

先不论孔子以及儒家春秋战国先贤的话在漫长演变中被曲解成什么样，单就科举制，八股文这两个东西，怪物的气运有道早就破损不堪。

所以耳不闻对来孔庙上香祁福的人吐槽还真没说错。

“所以呢？”怪物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用处。

“气运有道，可以崩毁，崩毁加快，那无法归流的气运不就来用处了吗？”李妄挑眉笑道。

怪物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李妄了思路，在心底把可行性推算了一遍，让可的点了下头，“那等他来吧。”

……

现在，怪物见地穴下方有一点光照升上来，摆手一按，把杨温挡了回去。

一旁的李妄见到杨温那呆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在上方看见呆怔住的周全，怪物在临死前还是忍不住咧嘴笑声，伸个懒腰，随后在李妄的注视下撑腿起身，走出一步。

忽然李妄眉角一跳，视线中的怪物侧头，有点无奈、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笑意荡在这一处：“你也看到那些气数脉络了吧？”

李妄僵住。

算是默认了，怪物又道：“你为什么放弃呢？”

李妄想了，也可能没想，说出他的答案：“来求证，您的存在。”

怪物低头，又仰天大笑。

取舍，本就常见，可偏偏又最困本心。

但何尝，不是追随本心。

走出去又如何？顺着走又如何？

是人的取舍，是人的本心，又有何不对。

张居正也好，李妄也罢，都明白自己的路在何方，那么他人的话或者指导，多算是锦上添花，少算是徐徐而往。

他们都好。

人好，世道不好罢了。

他又想起刚才一段时间的聊天。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们一个问题，一个很久远的问题。”怪物等待时间，又不想等了，直问：“你们后世觉得世道有没有变好？”

李妄摇摇头：“其实我很奇怪，按佛教讲，我观人生千相，按道门来说我走红尘历练，很多很多，太少太少，有人对世道失望，却愿意去做一点，呃，期望，也有人对世道希望好一点，再好一点，可什么也不愿去做，有人想了，有人去做了，又不对，很不对。”

李妄说着苦笑出声；“有点失望，好心成不了好事，总是贪太多太多，反而很多救命的人被害，所以有点失望，坐壁上观，好也不好，好了自己，坏了他人，这句话不对，也对，有些绝望，儒家当了太多年的修补匠，注定修不了一点人心。”

“噢，夫子别放在心上，世道吗？在如今国民看来，还是比以前要好不少。”李妄补充道，他这是真心话，好与不好，看民吧。

人间世道坏在民上，好在民上，善恶评说最是绝望。

怪物略扬下巴，想了想，不想了。

几千年的问题，想来想去都绕不过人心二字，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基础立足于人心，又如何答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著作？我看一看。”怪物询问，刚才的话题他问过很多人，只是看一看有没人来说出一句合心意的道理，没有，便算了。

李妄随手翻掌，凭空多出一本书，怪物拿过了看一眼书封，书名《论高考生的心理准备指导手册》

“???”

怪物：(ー△ー；)

……

思绪截断，身躯之上由内向外翻出玄黄线条，经路脉络刚好一一对应，气运飞出，却在怪物张开的大手中吸纳。

突然出现的大量气运损失了一些消散重归天地，但大体还是因为天地对气运的处理效率不太高至此保留下来部分。

玄黄线条的伤口逐一合拢，怪物略感疲癒，浑浊扑涌，要淹没清明。

等塌着的肩膀再度撑起，怪物把手中那一团气运往下扔去。

不去管气运的情况，怪物转身面对站起身的李妄，扯了个不算慈祥和蔼，甚至是彪炳的笑容：“做戏要做全套。”

清明翻覆，混浊之后是混乱的疯狂。

光照如一记惊雷，照破了地穴中的黑暗，一切事物无所遁形。

周全在一刹间身体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浑身的细胞都在欢雀颤抖，而五根恰恰相反，一道信息砸入脑海——危险！！！

连一旁的杨温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芒掉落。

流星尾曳一笔，美而危险。

快如流星，眨眼间迫近身前，强烈的窒息感充斥大脑，压迫的连意识都有种被碾碎的感触，生死一线间，四周被映的反光的石壁破碎，黑暗成布，笼住了光芒，也顺带笼罩光芒周围十米的一切。

周全和杨温刚好在这范围内。

光芒重新夺取视野，却不是那道危险的光，而是天外天自带的光芒。

杨温比周全稍快几秒反应过来，最开始是欢快的，但一抬头，只见原先充当天空的书海，没了！

唉！人生太过戏剧，命运的剧本捉弄人生！

要不是如今的状态没有泪腺，杨温敢肯定自己随时可以泪洒当……算了，还是先跑吧。

李妄和怪物的厮杀遍响整座天外天，那厮杀的余波，但凡沾上点，现在状态的杨温和周全算是提前跟阎王爷签生死状了。

天空两个人的战斗余波传来，不用多加感应，是惹不起的。

根子里的怂样在这一刻毫不掩饰，立刻就要遁走。

结果李妄丢来一句话彻底绝了他的路：“把那团气运带出去。”

油然而生的顺从让杨温逃离的动作一停，他转头愤恨的盯着李妄：“靠，李妄你个坑货，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指望全力以赴的李妄抽空回答，杨温径直冲向上空，吸气，呼出，那一阵风吹开一道缺隙。

回头冲下，快的冲破音爆，声势震天，又是一阵风吹向黑洞，却是狂风大作，飓风比光球更快一步抵达，黑洞被吹的坍塌。

光球只停在原地一秒，急速转弯冲向周全。

羊羔兔子的，假戏真做。

周全的五根只传来一个信息——危险。

还真是废话。

周全一边吐槽，一边逃跑，远远瞥见光球，可下一秒就已飞奔快要靠近他了。

光芒如剑，挺立如松，长锋闪烁着凛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