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的国君可批了款?”
“这……”
唐绫又说:“不仅霸山,鹿州、献州大旱三年,你们也都知道吧?献州离霸山不太远,有没有流民来到琴州,来到霸山的?”
“……那个……”
“我……我就是两年前从献州逃难来的。”
唐绫看向人群中的中年男人,问道:“两年前来的,大旱已过,那为何不回去呢?”
“……大旱虽过……去年我本想回家看看,遇上同乡才知州府衙门已将田地都收回官有,转而卖给了富户,若想回去耕田种地需得先向州府纳银报户,再向富户租借田地,每年还加了两里田税……我们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啊?!”
“哎哟,这不是逼死人嘛!”
冯祎听得这些话也觉不齿,可还嘴硬:“那是献州州府衙门祸乱当地,那种贪官污吏自是不可饶恕!圣上不过是被奸佞蒙蔽视听!”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如此耳目闭塞何以为明君?”唐绫一句话将冯祎堵了回去,又问,“那我再请问冯大少爷,你可知霸山的税赋较十年前,涨了多少?”
“……这……我……”
不必冯祎想什么说辞,四周百姓先替他抢答了:“盐税年年涨!相较十年前涨了三成有余!”
“通商路引也是年年涨价。”
“从六年前开始,家中有仆役便要纳人丁税。家中有子不愿入伍,则每年要额外纳献兵粮!”
“我家田地贫瘠,不足每年纳粮之数,我家老大便被定了三年徭役抓去了硕粱!”
唐绫看了一眼冯祎,追问了百姓一句:“这位大娘所言徭役可是为了皇家别院修造之事?”
“是是!正是!”
唐绫转向冯祎,说:“贵国圣上穷奢极恀,连年大旱视而不见,不顾百姓生计,为一己享乐要学周国渝晋避暑山庄,造千湖之景,难不成,这是被佞臣所逼?”
冯祎怔怔地看着唐绫,无话可说。
“赵老相爷赵博琛极力反对修建别院一事,可惜触怒了贵国圣上,令其告老还乡,赵相不惜以死明志,却被瞒了下来,无人所知,你们只当赵相是病死家中的。”
“这这这……你胡说!”
唐绫扫了一眼地上的信:“许大将军的信,你不妨自己看看。”
冯祎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捡起了信来看,不看便罢了,只匆匆扫了一眼,他便瘫倒在地,即便他没说信中写了什么,周围百姓看得清楚,见他一副惨白脸色便知唐绫说对了。
“古有言,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国之衰弊,君之昏狡,必践危亡之地。”
唐绫的声音不算响亮,却是振聋发聩,冯祎瘫坐在地、含胸垂头,早已无言相驳。
“冯少东家,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仁心堂一位大夫一日能否接诊十人?”
冯祎被唐绫突如其来地一问给问愣住了,懵懵地仰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