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器符阵是第一批受考的。
接着是傀驭厨医书画等等第二批。
最后是农育织造这样纯生产定位的第三批。
一批比一批人多,自然而然,每一批考完崩溃的人也越发地多。
等到等三批考完出来,挂学者们几乎个个如丧考妣,耷拉蔫萎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在春日照耀的广场里,眼神仿佛那逐渐扩大倾斜的影子,一点点地黯淡下来。
殿内灯火通明,厉正火速批改,远远看着他那始终皱眉,偶尔才会舒开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让人不安焦虑。
偏偏现在连议论发泄也不敢,因为那一个个青玉宗弟子,正矗立在广场四周石台高位,默默俯瞰着他们,大有这边胆敢喧哗放肆,就要落得跟那孤零零倒在彼端者一个下场!
“不过,青玉宗似乎不想杀人,或者说,不太敢?”
陈都暗瞥着那边,那人虽然被晾在那里躺着,但并没有真的死掉,因为青玉宗弟子给喂了一颗保命丹药,现在伤势其实都已经恢复大半,只是醒不过来,需要继续当尸体威慑其他人。
他可不会天真地觉得青玉宗会有什么心慈手软,所以就只能是他们还有所顾忌。
道律!
这玩意其实还是有点用的,具备着一些明面上的威慑,让青玉宗在表面上也不能做得太出格。
陈都随着各种信息的不断获得,内心也是迅速平整下来。
只不过,他现在的这种平稳姿态,在众人之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已经引来各种逐渐变质的目光。
对此,他也是心头无奈,只能默默做着应对上的准备。
“明明始作俑者是青玉宗,结果,啧!”
在陈都的暗自无语里,最后一批交卷的结果率先出来。
有青玉宗弟子接过合格名单,并且为了彰显公正似的,还在堂殿的两面侧壁上,显现出一份份考卷的标准答案。
看那侧壁空位,仔细数来,正好有着一百个。
没有意外的话,曾经的工学堂其实跟修学堂一样,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教学场所,而不像现在一般完全是搂灵石的由头,直到如今才再度紧急重启。
不,也可能是之前也有这般重启过,只是消息被封锁,无人敢谈论?
现在一众挂学者可没陈都想得那么多,一边听着名单的宣布,一边犹自不死心地跑去对答案,青玉宗的弟子对此也没有再严厉地注目施压。
“嘻嘻!我过了!我过了!”
“怎么会?!怎么会,只错了一道,大人!教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可能的,不应该啊,我怎么会错那么多,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不甘有人疯,然后想闹事的通通被拿下,轻的杖责,重的锤昏,一时间令所有人进一步噤若寒蝉。
“及格者留下,不及格交出身份牌,销毁除籍!”
面对不容置疑的青玉宗,再如何不愿不甘,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乖乖交出自己的身份牌,看着它们被当众捏碎火化。
那捏碎的,是前程。
那火化的,是愿景。
一时间,众人眼中无光,背脊塌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通过重开的堂殿大门,往青玉宗外离去。
第一批人离开不久,就轮到第二批。
这一批其实才是人数最多的,因为许多人选课目时,带着一种向上期盼的心态,明明本业是种地之类,却向往诗与远方,现在这样的人就是后悔,尤其是对完答案,发现自己其实可以靠本业过关的那些人,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比如说,梁峰。
可这样的人再多又能如何,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最终,他们还是在那张牙舞爪的火光里面,于夜幕初上之中,失魂落魄地离开这处无情之地。
梁峰自然就在其中,整个人浑浑噩噩,只觉肩上有几千斤重,无神的目光呆呆打量前方,看到那一个个孤魂野鬼。
冷!
春风反料峭!
寒得人颤抖!
他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往好里发展,明明自己的灵石越攒越多,可为什么坚持了那么多年,上交给青玉宗那么多灵石,到头来却是这么一场空梦?
为什么?
想不通。
有怨恨。
不敢发。
于是情思郁结,所以失魂落魄。
走着走着,来到青玉宗山门外。
出了那内城宗地,不甘的人们下意识止步,本能地聚集到一起,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面,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远远看着那巍峨高耸,有明亮投射四周的山门牌楼。
梁峰也是这样。
众人喧哗低声,尽是不甘不满,但他却知道这没意义,因为他们就算是全部捆起来,也不可能对青玉宗有丁点威胁,相反的,只会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白白地死掉,或者说,被失踪。
可现在这样,继续活着还有盼头吗?
尝试组建家族,或者是散修势力团体,像是那些匠班匠帮一样?
梁峰不由得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