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祭司？”扎哈尔将李维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李维犹豫半晌，选择说出真实情况：“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扎哈尔点点头，勉强笑着说道：“我大概能猜到。”

族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扎哈尔明显比继任者扎缪更适合当族长，这是李维很久之前就做出的判断。

扎缪充满活力，捕猎技巧高明，待人友好，但这些都不是作为一个族长所需要的品德。

相较起来，对于扎特族来说，扎哈尔明显是个更有凝聚力的领袖。虽然现在还不太成熟，但已经隐隐能看出他作为领袖的魄力与责任感。

如果可以，扎哈尔做族长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治疗他的难度越来越高，以至于李维现在不得不考虑成本问题……

虽然李维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不是给无计可施的自己开脱的理由。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李维先生不妨听我唠叨两句？”

扎哈尔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反而语气轻松了不少，这反而让李维想起一种叫“回光返照”的民间传闻。

“我来自东北边的托勒族。”

李维一愣：“你不是扎特族的吗？”

扎哈尔纠正道：“你知道‘扎特’这个词在我们语言中代表什么吗？”

李维摇了摇头。

“流浪者。”扎哈尔出乎意料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李维的身边坐下。

“托勒是一个拥有数百人的大聚落，每天有轮换的狩猎小队，还有负责种植的啮兽。”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扎哈尔的措辞比其他人高级许多，他肯定接受过水平不低的教育。

“啮兽不是一种野兽吗？”

扎哈尔没想到李维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略微有些吃惊，猜测白地大概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遥远。

“根据托勒里大祭司的说法，未开化动物称为野兽，双足站立且会使用工具的称为智兽。而不管是野兽还是智兽，都能分为六类：啮兽、爪兽、游兽、羽兽、攀兽、走兽。”

扎哈尔接着解释道：“啮兽你也见过一种，两对锋利的前牙能轻松切断猎物的喉咙。而啮智兽则温顺的多，绝大多数都没什么攻击力，非常安静。有的在头顶长着非常长的耳朵，有的十分矮小。而爪智兽就是我们这样……”

随着月亮渐渐升起，李维认真的听着扎哈尔的介绍，心下对这六类动物都有了判断。

啮兽无疑就是啮齿类动物的统称，大概对应地球上的鼠类和兔类。

爪兽在扎哈尔的描述中有塔莫那样熊的形态，也有他这般这样狼的样貌，甚至还有颌骨更扁的类猫科动物，因此李维在心里将整个食肉目都划分了进去。

游兽就是水生的鱼类，李维原先以为这是一群类似人鱼的生物，但扎哈尔却说他在托勒的渔港见过真的游智兽。游智兽没有鳞片，且能短暂的停留在陆地，这让李维怀疑游智兽可能是使用肺呼吸的水生哺乳类，如鲸目，或者叫鲸偶蹄目。

羽兽，顾名思义，就是鸟类，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羽智兽往往体型都不小，这可能也是受到了脑容量需求的影响，李维只能确定其包含鹰所在的隼形目。

攀兽，爬行类，以蜥形纲为主，形似蜥蜴，变温动物。

走兽算是里面最奇特的，李维在地球的分类阶元系统里完全找不到它的位置，只能判断应该是一个复杂的并系群。

里面已知有猪鹿牛羊这样的有蹄类动物，但蹄结构已经退化，也变成了类似人类的跖行式脚掌和可抓握的双手。

听完这当地土著总结出的最初的生物分类学成果，李维发现这六类智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模仿人类的身体结构。

他们几乎全部都舍弃了自己四肢原本的功能，转而进化出为工具而生的抓握式手掌，就连需要飞行的羽兽和需要游动的游兽也不例外，在背后长出了新的功能性肢体以替代翅膀和鱼鳍，而原先的前后肢则全都进化成了人类一样的手和脚。

这是某种特殊的趋同进化吗？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突然，李维发现了其中一个盲区，他挠了挠胳膊问道：“那猴子呢？”

班鲁和他都提及过的猴子似乎不属于这六类中的任何一类。

扎哈尔两手一摊：“我们并没见过猴子中诞生相应的智兽，因此猴子只是一种普通的兽类，和昆虫、鱼类那些不能变成智兽的家伙一样，只是普通的动物。

所以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动物的祖先都变成了人类，唯独人类的祖先没有变成人类？！

李维被这个假设震惊了。

可转念一想，这些土著人连复杂的船只都不会建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肯定不全面，也许确实存在着早期人类，只是他们没有发现。

李维平复下心情，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从托勒族跑出来了？”

他看着将熄的篝火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但托勒族的规矩很严格，不能生育的雌性必须离开。”

李维悚然一惊：“你是雌性？”

扎哈尔的左手拍了李维的头一巴掌：“这是你的幽默感吗？我当然是雄性，我说的是米雅。”

“那天轮到我带队狩猎，我带着扎缪、舒尔舍和塔莫三人，猎到了一只林牛。本来这么大的收获是能获得不少奖励，但是米雅那天成人礼，于是我去求族长把奖励换成一颗雕刻了图腾的黑水晶。”

李维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快要熄灭的篝火添几根木柴。

黑水晶往往是指烟晶，这是一种由于受到自然辐照产生游离硅而显深色的水晶，虽然算不上稀有，但确实因为那朦胧的神秘感而被宝石爱好者追捧。

“黑水晶是部落里非常珍贵的资源，所以族长派祭司亲自从仓库里拿去给米雅。而那祭司见到米雅的第一句话就是——她被生育之神诅咒了。”

又是诅咒。李维翻了个白眼。

“被生育之神诅咒的雌性必须离开部落，不然这个诅咒就会扩散到部落里的所有雌性，导致整个部落都再也无法生出孩子。”

虽然很扯，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祭司的话是无法证伪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