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得过且过

泪水流淌在仰安擦得血量的剑尖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是一颗颗清晨最清澈纯净的露珠，滚过剑身再滚落在地。

它看起来越晶莹越纯净，仰安便越不能理解，他向来无法理解太多人的情绪，哪怕他学了宁清净的‘妙术’也一样。

他手肘一震将那泪珠通通震碎，剑尖抵住男人的咽喉，喉咙里发出充满杀意的声音，说道：“回答他的问题！”

一直最关心浮萍的亭烂却沉默了下来，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这个叫杨锋的男人是小酒馆的常客。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男人和浮萍相处来往三个月之久她却一无所知。

客人和店家。

说些悄悄话谁又知道？

亭烂怔怔的看着他那些从脸上流淌下来的泪珠，说道：“我记得，她和我私下说过，在这些经常来往的客人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因为你总是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毫无尊严的离开，有时候你还会倒在门口，她都是避着走的。”

“这是她酿的酒，我带来了。”

亭烂想不通，她用力把石桌上的那坛酒推到跟前！朝杨锋怒吼出声说道：“好好看着它！回答我，为什么？”

亭烂的怒吼声在寂静的府邸回荡。

杨锋仍旧哭着，他看着那坛酒，好像看到了那个温柔的女人，一下子跪了下来，说道：“三个月之前，有一日我喝醉了，他们又来找我了，我害怕的躲在酒馆门口的巷子里，她看到了我，原来她只是想把我弄远一些，可她无意间听到了我的醉话…”

亭烂问道：“什么醉话？”

“他们总会来找我，梦里来醒着来醉了来，她听到他们来找我了。”

他满脸的愧疚不安，用泪水阐述他的懊悔，再用空腔表达他的痛不欲生。

在月下，杨锋显得悲伤极了，说着说着他哭得更加汹涌。

“…”

浮萍力气不大拖不动他，但还是对他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杨锋难过的说道：“我是片浮萍，无处可去。”

“浮萍？”浮萍没听过这个词，“那是什么意思？”

“…”

仰安将目光放在宁清净苍白的脸上，事情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可他又一次沉默了下来，目光长久的平静，看不出其内心的半点波动。

而眼前跪着的人，言辞间的悲伤懊悔看不出半分作假。仰安很想就这么一剑杀了他，在那懊悔至深处迟疑了下来，咬着牙说道：“她可怜你，所以你就杀了她？”

杨锋拼命的摇着头说道：“我告诉她浮萍是什么。”

“她不说话了，她也是一片浮萍。”

“…”

浮萍对杨锋说道：“如果两片浮萍长在一起，那么是不是就有了根？”

杨锋对她说：“如果原来的根还在，只是断了，卡在那里，过不去也走不开，怎么算是有了根？”

“…”

浮萍说道：“我们可以遗忘。”

杨锋说道：“我无法遗忘。”

“…”

“赌一赌吧。”浮萍洒脱的笑着说，“与其整日喝得烂醉，不如赌一赌，是你对还是我对，是过得去还是过不去。”

杨锋答应她：“好。”

“…”

杨锋听到落水声，望着浮萍微笑着落入井中，伸出手去抓住，最后只是掩面哭泣说道：“是她自己跳了进去，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听着他的讲述，仰安放在他咽喉的剑不知何时已然放了下来。

亭烂也沉默了下来，她怎么也不畅快，怎么也喘不过气来，打开那坛浮萍酿的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一杯接一杯。

“赌一赌吧。”

宁清净重复着浮萍的话。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他，少年突然对杨锋说道：“她赌赢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