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恭亦笑道,“是啊,我听说郭进府中的那道莲花饼有十五隔者,每隔有一枝枝莲花,并作十五色,”他看向身侧几碟上的小食,笑道,“看来盛朝宫中制艺亦是不遑多让啊。”
孔弘毅也受不了徐周二家围着一道点心起事端,闻言忙伸手拿过银签儿,往碟中叉起了一小块,作势放入口中,“可不是么。”
文一沾看了徐知温一眼,忽然侧转过身,朝孔弘毅笑问道,“孔公子觉着滋味儿如何?”
孔弘毅口中一块点心还未咽下,就猝不及防地被问了这么一句,只能笑上一笑,再含糊地点了点头。
文一沾回转过身,又对陆绍江笑道,“陆府果然是好手艺。”
陆绍江谦虚道,“孔公子是客气罢了。”
文一沾微笑道,“我听说北人嗜甜,南人喜咸,鲁州在北方,曲阜孔氏又一贯秉承祖训,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为家庖典则,陆公子家在江南,却能捧出让孔公子赞不绝口的甜食,可见是用了许多心的。”
文一沾一面说,一面着意去看徐知温,恰好这时徐知温也正向他看了过来,两人眉目一碰,徐知温先笑了起来,“淮长兄倒想端一盘咸口儿的出来,只是,”他看着文一沾微笑道,“这江南的官盐太贵,实在不舍得拿它来做点心呢。”
周胤绪立时开口道,“鲁州的官盐也不便宜,鲁西南不临海,又不似川蜀有盐矿、多盐井,想来孔公子在家中时,也是不多食咸的。”
孔弘毅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文章,他两边笑笑,又作势拿手掩口,以此表示自己的口中之物还未全然咽下,实在张不得嘴。
徐知恭笑着开口道,“这倒不然,我听说鲁西南流行吃的是一种糊糊,孔府里做来尤其咸香无比呢。”
陆绍江笑道,“是啊,圣公府的一切物事,都在鲁州境内自给自足,哪像我们陆家,靠着祖上的一点子余萌做些费力气的丝绢生意,旁人看着是体面,可往孔公子身边一坐啊,”他半似玩笑地打趣道,“自己都觉得自己一身寒酸呢。”
周胤绪笑了一笑,道,“这却简单,”他微笑道,“民间有时语云:梅花风韵孰可拟,山栗橄榄与薄盐,陆公子若觉得寒酸,不妨食此三物,满口清香不论,还有盐梅相佐的儒雅。”
孔弘毅暗想,这周胤绪说话也算直接,“盐梅佐鼎”,这意思不就是打发陆绍江赶快想办法当官去,别在这里一个劲儿地鼓动旁人出头吗?
孔弘毅正腹诽着,就听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顷,一个豪仆从外边径直闯了进来,无视屋内坐着的一干人等,兀自向陆绍江行礼道,“少爷,文翰林府上来人了,说是要请文翰林尽快回去呢。”
陆绍江看了文一沾一眼,见文一沾也一脸讶色,于是回道,“没见文翰林正与孔公子说话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能值当让文翰林连一个休沐日也不得好生过?”
那豪仆面露难色,支吾道,“来人说是……说是十六宅那儿出了大事,翰林院派了人,亲自来请文翰林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