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结眼神锐利：“我以为应该先打掉默啜，他是联军主心骨，只要他被打败，其他联军一定作鸟兽散。”

鹿弈干反驳：“默啜势力雄厚，有修买德领军，即使叱干鼎盛期也无法轻易取胜。若与之缠斗，西三部可能乘虚而入，届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郝骞建议：“不如可汗分兵两路，西边由鹿大哥坐镇抵御，北边可汗亲自迎敌，只要耗到黄河解冻，那便可全力对付默啜。”

鹿弈干摇头：“叱干本身城小兵微，你还要分兵，叱干兵能不能服可汗还难说，况且我这一个外人，倘若迎战之时，来个牧野之变，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罗结焦虑催促：“库里火，说说看法啊，别沉默！”此人正是破宫门勇士，却仍沉默不语。

罗结更为焦躁：“不妨坚守城池，古人云‘十则围之’，他们未必能攻下我们坚固防线。”

鹿弈干否定：“君不见吕布之死，城中恐怕有不少人已经联系好了退路了，不似我们如此忠心。”目光转向叱干阿利。

叱干阿利觉察到暗示，脸色通红：“可汗英明神武，汝等愚蠢至极，怀疑于我，请赐我两百精锐，我去斩了敌酋，不死不归。”

贺鲁安抚道：“叱干老兄何必如此激动，鹿大哥只不过是说城中的其他人，切不要怀疑我们大家对你的信任，叱干老兄两次救得可汗，又有弑君之功，我们都是不会忘记的。”

叱干阿利歉疚：“是我着急了，诸位不要见怪，就当我刚才是放屁罢了。”

赫连拓缓缓离座，走向叱干阿利，深情凝视，“阿利兄，年岁较长，愿尊称一声兄长。我想问兄长一句，你敢背弃我吗？”

叱干阿利即刻拜倒，“卑职绝不敢。”

赫连拓随之屈膝，轻声道：“兄长，我深信你，请你这次一定要背叛我。”随之邀请阿史那莫愁一同跪地，继而言道：“请你带着莫愁和五百匹马，送往默啜营帐。”旋即拿出锋利匕首，递给莫愁说道“如果你认为我会成为突厥的主人，请你用这把匕首刺向默啜，如果你对我心存怨恨，请用这把匕首刺我胸膛。”阿史那莫愁接过刃具，默默注视赫连拓，良久无言。

殿中众人纷纷上前，想要保护赫连拓，却被赫连拓制止：“滚开，都下去，这是我的家事。”众人遵命离开大厅，赫连拓凝视着阿史那莫愁，期待她作出决定。

翌日中午，阿史那莫愁在叱干阿利陪同下，抵达九原默啜大营。默啜见女儿归来，欣喜不已，迎上前关切问候：“宝贝女儿，吃苦了。”泪光闪烁。

莫愁恭敬下跪，呈上沾染血迹的匕首：“父汗，我已刺杀赫连拓，此时叱干城人心浮动，固城自守，不需多日，必定自溃。”

恰逢传令官匆匆来报：“叱干城城头悬挂素缟，城中逃兵不断，商铺紧闭，似有大事发生。”

阿史那默啜观视爱女与叱干阿利，心情愉悦：“莫愁深入敌营，立了不世之功，不亏我默啜之女，来人，设宴庆祝两日，随后进占叱干城。”

修买德提醒默啜：“莫愁回归诚可喜，然而日久生变，应速往叱干城下集结，以免夜长梦多。”叱干阿利也适时附和了他的建议。

阿史那默啜摆手：“士卒疲劳，刚打下九原，也该饱餐一顿了，况且围师必阙，你将他们逼急了，他们鱼死网破徒增伤亡，西边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人，放心，赫连拓只要真的死了，绝无意外。”他瞥向莫愁、叱干阿利，莫愁坚定地说道“莫愁绝无欺瞒，我亲手刺入他心脏，绝无生还可能。”

默啜爽朗一笑，吩咐各自退场，准备盛宴。

然而另一边，早些时候，赫连拓指挥着他的三千骑兵，跨上了六千匹战马，出城迅速地向着西方渡过了黄河。他们跟还未完全会合的突厥三部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交锋，大部分时候取得了胜利，一旦感觉有可能被包围，就会立刻撤退，转而去寻找那些孤零零的小队。就这样，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这种战斗中度过，大家都累得不行，在傍晚时分，他们驮着敌人的尸体和牺牲的士兵，飞快地跨过了黄河，停下脚步，全体下马行动，敌人的小股部队看见这种情况，也不敢贸然深入，在黄河对岸紧紧地盯着他们。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敌军赶到了现场，但是即便现在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了赫连拓的一倍，也没有哪个敢驱马踏过早已封冻的黄河。因为在河的那一边，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展现在眼前：上千根巨大的木桩深深地插入地面，每一根上面都插着一个人头，排成了一片可怕的“森林”。血液顺着木柱流淌，渗入大地，甚至黄河的冰层都被染成了粘稠的血红色。这些人头中有的是他们认识的面孔，有的是赫连拓自己的士兵，有几个士兵已经被恶心得开始干呕，还有一些人大叫着往后退去。没有人愿意跨过这条河流，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赫连拓和他的军队，骑上马慢慢地消失在东方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