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全队的健康状况也出了问题。一些人得了白天渐渐看不清路,另一些人四肢冻伤。马匹愈来愈精疲力竭,因为它们的饲料愈来愈少。最后,这些马刚刚走到某座山下就全部死去,这些马在这里的孤独寂寞之中和士兵共同生活了许多年,已成为他们的朋友。每个人都叫得出马的名字。他们曾温柔地抚摸过它们无数次,可现在却不得不去做一件伤心的事——在这里把这些忠实的牲口杀掉。他们把这伤心的地方叫做“屠杀营地”,记录下了这场充满悲伤与牺牲的告别。
每日的跋涉日益艰难,深入白龙堆雅丹腹地,温度降至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冰雪不再是轻柔的飘落,而是冻结成锋利的冰刺,无情地铺满了整片土地。他们不能再骑马,而是拖着行李行走。坚硬的冰凌划破了鞋子,走在像沙粒般硬的雪地上,脚都磨破了,已经有不少士兵放弃行走,仍由自己冻死在这里,但大多数人没有屈服,继续行走在这片荒野。
然而,命运似乎乐于戏弄众生,除了刺骨的寒意外,迷失方向与未知的恐惧亦如影随形。白昼与黑夜界限模糊,风暴随时可能席卷而来,将一切都吞噬在混沌之中。心理上的压迫,比肉体的疼痛更甚,让人怀疑自己的意志能否撑到最后。
傍晚时分,太阳还未下山,星星已经挂在了天上,一闪一闪的,彷佛初生之甘露般晶莹,司寇费力地行走在茫茫雪沙漠中,心里充满了无奈。他气闷地踢了一下脚下的沙地,没想到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拨开雪沙,竟然发现了一块薄薄的木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字,像是某人的遗书,又像是个人日记。用不知哪学的彷佛残体的汉字写道:“我叫彭加木,是一名中科队的成员。原本离队打算前往东方寻找水源,却不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卷入,醒来时却发现置身于这片冰雪之地。经过一番探索,我确认了向东行进是唯一的生路。我会留下各种颜色的石头作为标记,以便后来的人可以沿着这条路径前进。如果我能幸存,会在沿途留下这样的记号,希望能为后人提供指导,避免他们重复我的不幸经历。阅读过后,请将木板放回原位,以免误导其他后来者。”
司寇立刻呼叫前方的蒯星河等人聚拢商议。“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人吗?为了别人着想,还要特意留下指引,难道不怕是陷阱?若这真是出自真心,那人要么是大善之人,要么就是太天真了。“他的话语中充满疑惑。
司南却给出了另一种看法:“不如冒个险试一试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更好的选择。“
蒯傲芙也点头附和,于是众人决定沿着东行路线前进。没过多久,他们果然发现了第二块木板,上面的文字透露着坚定与希望:“这条路的确没错,可惜我已多日未进食,加上脚部受伤,恐怕自己难以继续前行,但你们无需怀疑,希望就在不远处,加油向前吧。”
一行人继续向东行进,不久后发现了一具穿着怪异服装的男子尸体。他的头部戴着一个奇特的框状琉璃装饰,脖子上挂着一对鱼形玉佩,手中紧握着另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出路就在前方,可惜我再也无法离开。我已身患癌症,能在死前为后人贡献一己之力,实属上天的恩赐。请捡到此信的后来者告知我的妻子夏淑芬,我爱她,能为祖国奉献生命,我的人生无悔,共和国万岁,人类必将生生不息。”
星光透着薄薄的雪花照耀在玉佩之上,煞是好看,众人看着这封临终留言,似懂非懂,却被这位陌生男子的精神深深打动。
司南感慨万分:“真乃圣人,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国家和后人着想。”
司寇则不以为然,说道:“在我看来,这人是个痴人。天大地大,哪里去找夏淑芬呢?”
众人相看无言,匆匆地将他埋葬,然后将木板插回原地,向东走去。寻找夏淑芬的任务,就留给下一个“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