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鹅毛大雪纷扬飘落、好似来自北方的凛冬神明携怒而来,誓要掩埋这片骄傲的土地。
才不过晚上八点钟,街头巷尾的小贩们就已经陆陆续续收摊回家了。
摊贩多过行人、今夜这买卖做不得。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谁也没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大、这般急。
转眼间世界就要披上银装。
“呼——呼——”一间破败小院中,有沉重呼吸传出,规律而均匀。
院落中间是一潭小池,池中有植物丛生,在这寒冬腊月早已枯萎破败,映得池水碧绿昏黄。
沿着池旁有斑驳岩石砌成的围墙,其上也是长满了枯黄杂草,于那草堆之中、有一黑色“大石块”并不惹眼,却以一种极为安稳的节奏缓慢起伏。
若有人凑近“石块”细看,就能发现其上满布着密密麻麻的六边形纹路,环环相扣、严丝合缝,盯得久了竟能给人一种玄之又玄之感。
小院是很传统的布局,院门进来就是那口小池,小池后方以及两边各有屋子坐落。
此时左右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在夜幕下一片漆黑,似是无人,只有中间那屋还透着些许昏黄的亮光。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进屋、中间一张圆形大木桌,其上挂着一盏用晶核供能的昏黄小灯,周围的椅子都被规规矩矩地收进桌面之下,细数共有九把。
圆桌左边靠墙有张木床,上面是稍显破旧却干净整洁的枕被,被一丝不苟地折叠,摆放着。
最右边是一张书桌,旁边的地上堆放着许多书籍,虽是在地上、却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根据某种规则堆放的,显然其主人也的确是实在无处可放了。
书桌正中间是未写完的一页大纸,上方摆着笔墨纸砚,看样子倒也都不是什么名贵货色。
往右看去、窗台下是把漆水斑驳的古琴,看起来年头已不知几许,有几根弦甚至明显能看到接补的痕迹,这般粗糙,不像是拿去专业琴房修出来的手法,倒像是琴主人自己修复的。
书桌左边摆着副棋盘,也是那种陈旧色调,正在其上大杀特杀的棋子们都已被盘得极其圆溜,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反射着睿智的亮芒。
“将军!”一声厚重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屋中响起。
一只宽厚粗糙的手于棋盘上伸出,竟是只有根中指,手上其他该有指头的地方皮肤完整、没有疤痕,似乎是先天就没有长出。
长长的中指钩住红色大炮,
“吧嗒”
隔着红色的马儿遥指黑大将,马后炮。
死局。
“容为师想想……”一道清亮嗓音淡定响起,老者抚着长长白须,脸不红、心不跳,垂眼望着盘中死局。
对座之人沉默,只是静静等待着。
他身形高大壮硕,古铜色的肌肤,剃着浑圆的寸头,头旁只有一只左耳,耳垂长长垂下,几乎及肩。他左眼晶亮、其上眉毛浓密,此时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眼睛弯成月牙状,看着甚是好看,右眼右眉却又是没有长出,只剩完好的皮肤。再往下看去、右臂处空空荡荡,右腿处也是空无一物。
竟只是个“半人”。
“嗯?”
对面的苦言先生忽然心有所感,他的神情变幻不定,索性闭上眼睛,单手不断掐诀。
半人大汉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左手仅有的一指象征性的“挠了挠”头。
先生耍赖这么多年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会咋还飙起演技了?
随着不断的掐算,这位世间唯一天机虚神的眉头不断皱起又平复,片刻后、他终于结束,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这位大徒弟。
“一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