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那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里,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着,使得光影在四周的墙壁上来回晃动,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此时,韩明帝正身穿着一袭明黄色绣有五爪金龙的华丽龙袍,稳稳当当地端坐在那张宽大而庄重的御案之后。他微微皱起双眉,神情专注且凝重,右手紧握着一支朱红色的毛笔,一刻不停地在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上快速舞动着。
这些奏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要将整个御案都给淹没,但韩明帝处理起来却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他时而停下手中的动作,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时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提起朱笔,龙飞凤舞地奋笔疾书起来。在这寂静无声的御书房里,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便是那支朱笔在光滑的纸面上来回摩挲所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那声音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迅猛激烈,瞬间就打破了这片原本静谧得宛如一潭死水的宁静氛围。众人惊愕地转头望去,只见一名来自后宫的太仆令总管正满脸惨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之色。他的脚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看上去异常匆忙狼狈,仿佛身后真的有一只可怕的恶鬼正在穷追不舍似的,径直朝着这边从后宫的方向飞奔而来。
待到了御书房门前时,他先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停住身形,紧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不定。他抬起颤抖不已的手,略显慌乱地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衣冠,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想要努力平复那颗因恐惧和焦急而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方才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了御书房。
进入书房后,太仆令总管立即双膝跪地,头低垂至地面,双手则毕恭毕敬地抱拳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大礼。只听他用略带颤抖且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语调高声喊道:“启奏圣上!皇太后传旨召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啊!”说话间,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之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始终都不敢抬起头来直视圣上那威严无比的面容,只有那微微颤抖着的身躯,如实地向众人透露出他此时此刻内心深处所充斥着的紧张与惶恐不安之情。
韩明帝听闻,手中朱笔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与疲惫,却也未多言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便起身向皇太后所在的后宫走去。韩明帝的靴履踏在庆安殿的金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每一步都似踏在历史与现实交织的弦上。他抬眼望向皇太后,只见她端坐在凤榻之上,那凤榻被锦缎所覆,在烛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皇太后的锦袍如流淌的金河,金丝凤凰的长尾蜿蜒至袍角,似要携风而去。她轻轻抬手之时,宽大的袖摆如行云流水,那保养得宜却略显干枯的手指,指甲上涂着蔻丹,在烛光下透着一丝冷艳。
皇太后再度开口,声音里的责备与痛心更甚,仿若裹挟着塞外的风沙,粗粝而沉重:“儿啊,你对韩泰的处置实在令本宫费解。”她微微倾身向前,凤冠上的珠翠相互摩挲,似在低吟着过往的繁华。“想当年,曾祖韩万帝在位之际,那是怎样的危局。十国联军如乌云蔽日,二百万雄兵压境,所过之处,山川震颤,城郭飘摇。但我大韩的勇士们,个个血灌瞳仁,他们与百姓并肩,在那血雨腥风的战场,以血肉之躯筑起长城。曾祖的弟弟韩远军将军,跨骑乌骓马,手持丈八蛇矛,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敌寇纷纷倒下。亦亲率精锐,他的战甲被鲜血浸染,每一片甲叶都似在诉说着杀敌的英勇,宝剑挥出的寒光,恰似夜空划过的流星,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说到太爷爷韩瑞帝,皇太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崇敬,仿若春日暖阳洒在心田。“太爷爷与群臣日夜谋划,在那军备拓展之时,他深入军营的铁匠铺,炉火的热浪扑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紧握着新铸的长刀,运力一挥,刀风呼啸,似能斩断时空。而在田间,太爷爷赤着双脚,裤腿溅满泥点,他扶犁的背影,在百姓眼中宛如神只降临。那时候,田野里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为太爷爷的勤勉点赞。数十载的艰辛,八国终被征服,大一统的华章就此谱写。太爷爷颁旨罢黜分封制,那一道道诏书,承载着帝国的新希望。能臣们领命出发,他们骑着瘦马,驮着简单的行囊,在古道上扬起阵阵尘土。太爷爷派遣的驻军,如钢钉般楔在各郡,士兵们在晨曦中操练,枪尖上的寒光刺痛了黎明。”
谈及爷爷韩信帝,皇太后的语调变得激昂起来,似奔腾的江水一泻千里。“你爷爷登基之初,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他龙袍加身,端坐在龙椅之上,犹如泰山巍峨。面对冗余官吏,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贪官污吏在他的审视下瑟瑟发抖。科举场上,莘莘学子们如临大敌,他们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滴落在试卷之上,晕开墨迹。你爷爷微服私访时,身着粗布麻衣,行走在民间小巷,他轻叩柴扉,与百姓同坐土炕,接过百姓递来的粗茶,浅酌一口,倾听他们的哀怨与期盼。他下令修缮道路,工匠们在烈日下如蝼蚁忙碌,烈日烤焦了他们的后背,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寒风中,他们的双手皲裂,却依旧紧握工具。颖东府的军营里,士兵们吼声震天,长枪刺出的风声,似鬼哭狼嚎;临江府的江面上,战船在波涛中起伏,水兵们警惕地注视着远方,江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坚毅无比;河西府的荒漠中,士兵们在风沙里坚守,他们的脸庞被风沙侵蚀,唯有双眸明亮如星;陇南府的崇山峻岭间,巡逻的士兵们攀爬在陡峭的山壁,身影如灵动的猿猴;庆阳府的土地上,驻军的营帐如星罗棋布,士兵们在营帐间穿梭,忙碌而有序。”
皇太后的情绪愈发高亢,眼眶微微泛红,似有热泪在打转。“你的父亲韩盛帝,那是本宫一生的挚爱。他在朝堂之上,为选拔人才绞尽脑汁,他时而在殿中踱步,袍角在地面上扫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视察兵工厂时,在那炽热的工坊里,他不顾烟尘弥漫,仔细查看每一把兵器的纹理与锋刃。他巡视田间,看到饱满的谷穗,脸上的笑容如盛开的秋菊;拿起工匠的新发明,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韩风将军,他统领三千万虎狼之师,战旗飘扬之处,北喻与南梁望风披靡。韩风将军的长子韩英,为救你于险境,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挺身而出,左臂被敌军利刃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这份生死情谊,重如泰山,深似沧海,他们也是咱们的宗亲族啊。历代帝王的背后都离不开靠山王一族,你怎可抛诸脑后?你究竟是何居心?”皇太后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韩明帝,似要将他的灵魂看穿,等待着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韩明帝恭敬地说道:“母后,儿臣绝非漠视靠山王一族往昔之赫赫功绩,亦深切知晓韩泰与我皇室宗亲间那深厚情谊。然韩泰私自调遣大军回京之举,实乃公然违逆国法之事。若对此行径不予惩处,又怎能使朝堂上下、天下万民心服口服?国法仿若高悬于天际之烈日,纲纪则是帝国之根基命脉,儿臣此般举措,实则意在确保我大韩帝国可长治久安,万世不朽。儿臣断无半分忘却先辈丰功伟绩与宗族深厚情谊之心,此刻亦正殚精竭虑,苦寻那可两全之良策,既能周全宗族之颜面荣光,又可维护律法之威严神圣,唯愿母后暂息雷霆之怒,宽宏大量,容儿臣从容妥善处置此等棘手之事。”
皇太后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言辞如利刃般犀利:“哼!你休要在此处巧言令色,妄图欺瞒本宫。韩泰调军之举,或许其间另有隐情苦衷。你身为堂堂帝王,主宰天下苍生之命运,自当明察秋毫,洞察万事之真相,怎可如此急躁冒进,急于将其定罪?况且本宫已然听闻些许风声,他仿若察觉京中似有暗流悄然涌动,仿若有那奸佞之徒心怀叵测,妄图谋逆篡位,颠覆我韩家之江山社稷。韩泰为护我韩家万里河山,方才出此下策。你这般草率行事,岂不是要让那忠臣良将们心寒齿冷?若因你这鲁莽孟浪之举,致使我朝内部祸乱横生,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皇太后盛怒之下,手中紧攥的丝帕亦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韩明帝赶忙回应,语调沉稳而诚恳:“母后息怒,儿臣行事绝非鲁莽无谋。韩泰虽有可能察觉京中异样端倪,但调军入京这般关乎国家安危之重大事宜,理应先行禀明儿臣,由朝廷权衡定夺。倘若毫无规矩约束,仅凭个人臆测擅自行事,日后朝堂之上人人皆可效仿此等行径,届时帝国岂非要陷入混乱无序之深渊?儿臣定会即刻差遣心腹重臣,全力彻查京中是否真有那谋逆之阴谋诡计。若韩泰当真是为护国安民,儿臣定会还他公道,且绝不会亏待靠山王一族,必当厚加赏赐,以彰其忠勇。然于当下,国法威严不可亵渎,既定程序亦不可错乱,唯有如此,方能确保我大韩根基稳固如磐,千秋万代昌盛繁荣。”
皇太后缓了缓气息,言辞恳切,目光中满是对韩明帝的劝诫与深切期望:“儿啊,你可曾铭记于心?历代帝王为彰显靠山王一族那震古烁今之赫赫功绩,曾赐下诸多无上殊荣。九锡之礼,此乃人臣所能企及之极致荣耀,假黄钺在握,仿若天子亲临凡尘。入朝不拜,殿前赐座,这般恩遇,堪称旷古烁今,世所罕见。甲胄上殿,尽显其尊荣非凡与皇室之深信不疑,统领韩国军政大权,调令兵马无须龙符为凭,升述将领亦无须奏请帝王恩准,更赐半朝銮驾,威风赫赫,足以震慑四方。其手中之打王金锏,更是先帝郑重其事所托付,那八卷免死金牌,熠熠生辉,昭告天下其超然卓绝之地位。先帝早有旨意明示,兵部将领之升迁调动无需另行奏明。此皆为我大韩与靠山王一族累世积攒之深厚情谊与无言默契。韩泰所为,虽有违寻常规制,然其家族功勋卓着,且此事恐有难言之隐,你万不可不顾念这诸多情由,一味严苛责备啊。”
韩明帝微微欠身,神色凝重:“母后,儿臣深知靠山王一族过往荣耀非凡,圣恩眷顾,宠遇加身。然时过境迁,当今之帝国,若因循旧例而毁坏国法,恐将滋生无穷之后患。虽先帝曾有恩旨,然当下朝局复杂多变,若人人皆以祖制为凭肆意妄为,朝堂之上必将乱序无章,政令不行。韩泰之事,儿臣定会慎之又慎,反复斟酌,既周全考量其家族累世功绩,亦会详尽查探其中真相。若真有奸佞暗中图谋不轨,儿臣定不会让忠良蒙冤受屈,必当严惩奸邪,还世间朗朗乾坤。可若任由权势肆意无束,国法威严荡然无存,帝国根基亦将岌岌可危。儿臣所为,亦是在竭力护佑我大韩千秋万代之基业,平衡各方势力,还望母后明鉴,体谅儿臣之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