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悬挂在浩渺的夜空之中,纺织小区住宅楼窗口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林雨露坐在书桌前熟练地敲击着键盘。今天下午半天的采访,让她对贾咏仁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要把专题稿的框架先写出来,明天交给主任花曦看一看,听取主任的意见后,再去化纤厂做深入采访。林雨露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针已经指向半夜11点。林雨露写完稿子,关掉电脑和书桌上的台灯,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闭起眼睛。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贾咏仁英俊的面孔和一双笼着雾水的眼睛,他深邃的眼眸会让她联想起幽蓝的海水。他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她感觉在哪里见到过他,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她无法想象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靠着拾荒为生的乡下孩子怎么会长成这样一位英俊帅气的企业家!他的外表漂亮,他的心也漂亮!他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放射着光芒,吸引着她向他靠近!
在幽暗的黑夜中一双深邃的眼睛闪动着似水的柔情令林雨露的心深深地沉了进去.....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林雨露向主任花曦申请对贾咏仁进行跟踪采访得到批准,她打电话联系了贾咏仁。贾咏仁立即派司机贾玉龙到电视台接林雨露。
上午九点半,林雨露来到贾咏仁的办公室。贾咏仁正在与销售部经理贾玉刚谈事情,看到林雨露背着背包走进来,朝她招了下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椅。
林雨露走到沙发椅前,从背包里掏出索尼掌上摄像机,打开镜头盖,将镜头对贾咏仁和贾玉刚拍摄。
“贾总,短丝的市场价已经涨到1500元一吨了,您看是不是把丽丽玩具厂的定金退回去?”
“人家已经交了定金,就按当初说好的价格给人家!”
“可是,他们也没签合同啊!只是口头协议。”
“口头协议也是协议。我们做生意要讲诚信!等下次他们订货,再按时价签合同。”
“那好吧!”贾玉刚不情愿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贾玉刚刚离开,一名三十多岁的女职员领着一位四十左右岁的男人走进来。
女职员介绍道:“贾总,这位是金华服装厂的周总。”
贾咏仁站起身与周总握手寒暄,两个人落了座。
周总坐在林雨露对面的沙发椅上,两只眼睛毫不避讳地在林雨露身上打转,“贾总,感情你有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秘书!请问小姐芳名啊?”
林雨露向他投去一丝蔑视的微笑,自顾低头翻开笔记本。
贾咏仁说道:“周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电视台的记者,林雨露。”
“哦——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林记者!幸会!幸会!敝人周国强。”周国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林雨露,“欢迎林记者去我们厂采访!改天我请贾总和林记者一起坐坐,吃顿便饭。”
“谢谢!”林雨露双手接过名片,放进背包里,拿起摄像机。
贾咏仁与周国强闲聊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两个人谈好价格,贾咏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叫来贾玉刚,交代好价格。周国强跟着贾玉刚去销售部签合同去了。
林雨露收拾好背包。
贾咏仁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中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们去食堂吃吧!”
“那我让食堂的大师傅单独炒俩菜。”
两个人说着走出办公室。
林雨露跟着贾咏仁走进职工食堂。职工们看到贾咏仁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同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林雨露。
林雨露拿起一只餐盘盛了一份素烧茄子,一小碗白菜丸子汤和一个白面大馒头坐到餐桌旁。
贾咏仁端来一大盘红烧鲫鱼,放到她面前,“尝尝我们的红烧鲫鱼。”他用了一次性卫生筷,灵活地夹开鱼肉,摘去鱼刺,把鱼肉夹到林雨露的饭碗里。
林雨露夹了两个猪肉丸子放到贾咏仁的饭碗里,“大哥,你也吃。”
贾咏仁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嘴里吃着,一抬头看见林雨露大口大口地咬着馒头,香甜地吃着,不禁笑起来。
林雨露嘴里嚼着馒头,瞪着大眼睛看着贾咏仁问:“大哥,你笑什么?”
“看你这么瘦,还挺能吃的。”
“你们食堂的馒头香!好吃!”
“我们食堂的面粉都是用新麦子磨的。你喜欢吃,回头给你带几个,给姨和姨父尝尝。”
林雨露点着头:“嗯。”
“这鱼是水库里的,干净。”贾咏仁说着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林雨露的饭碗里。
林雨露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小时候在娘娘庄,有一次我在河边挖菱角,有一个大哥哥在河里游泳,抓了一条大鱼送给我。我外婆想给我炖了吃,我舍不得,又把鱼又放回河里了。”
贾咏仁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大哥哥的样子吗?”
林雨露用探寻的目光直视贾咏仁的眼睛,心里想着:是你吗?
贾咏仁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他想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在心底。20年前,他在河边遇见的那个穿着粉红色碎花连衣裙的小女孩俨然是个城市里的孩子。当时他想将来自己能娶一个城市里的媳妇多好啊!
令他惊喜的是,20年后,他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的小女孩出落成了一位既漂亮又有文化的姑娘来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林雨露看着默默吃饭的贾咏仁,心中想着:他要是送我鱼的大哥哥,他为什么不说呢?
吃过午饭,贾咏仁让林雨露去他办公室里间屋休息,自己则躺在外间的沙发上休息。林雨露昨天晚上写稿子很晚才睡,吃过饭犯了春睏,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钟。她洗过脸,梳好头,来到外间办公室。
贾咏仁把沏好的龙井茶递给她。林雨露端着茶杯,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
贾咏仁说:“我刚才跟贾岚校长通过电话,一会儿,咱们骑自行车过去。”
“嗯。”
林雨露喝完茶水,站起身背上背包,和贾咏仁一起走出办公室。
林雨露骑着自行车紧跟在贾咏仁的后面,驶出永鑫化纤厂二分厂的大门。厂门口平整的柏油路一直通往娘娘庄的村街口,他们骑着自行车沿着柏油路由西向东穿过整座村庄,去往永鑫小学。
车子驶进西街口,林雨露的脑海里浮现出儿时的记忆,那时候村口有一座巨大的石碾,男人们将身子靠在木扶手上,双手扶着把手,用力推着石磨,女人则在后面,不停地往石碾里添着玉米、豆子。
妇女们、老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纳着鞋底、抽着烟袋锅子、拉着家常。如今的村口放石碾的地方伫立着一座石碑,石碑上镌刻着红漆大字:娘娘庄。
林雨露一边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一边浏览着乡村的街景。高高的院墙和一扇扇蓝色的、黑色的院门伫立在街道的两侧,五颜六色的喇叭花爬满了院墙,种在墙根底下的串红、胭脂花和鸡爪花一簇簇、一丛丛地挤在一起。
林雨露想起小时候,凤娟姐带着她把采摘来的胭脂花加入几颗大粒盐用蒜捶捣碎,涂在指甲上,待花泥干掉时,剥掉花泥,十个手指甲就是粉红色的了!
春风中沁着乡村里独有的青草味道,温暖的阳光照得头顶、肩膀和后背痒痒的。林雨露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春日的暖阳,呼吸着只有乡村里才有的新鲜空气,观赏着从眼前掠过的街景,向站在院门口、墙根下的村民们投去亲切的微笑。
贾咏仁手扶着车把,站在街道中心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话。林雨露紧蹬着车子,快速赶了上来,下了车,从背包里掏出摄像机,将镜头对准贾咏仁和白发老者。
老者问道:“咏仁,你妹妹家的大闺女燕子上班的事儿?”
贾咏仁说:“叔,你让燕子直接去厂里人事部就行。我已经跟人事部经理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