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卿，回伯牙山庄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看向帐顶，无法直视贺少卿那隐藏在深邃眸光下的灼烈。

贺少卿垂眸看着自己双膝上，有些无措，无处安放手，垂眸深思良久。

好半天后，才听见他那故作淡定，却掩饰不住委屈的声音，“如今他死了，你也依旧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哪怕我放弃了伯牙山庄，选择了你。

百里沐笙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愧疚，翻了个身面朝里面。

乱七八糟的思绪涌来，无法第一时间作出任何回答。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对你表明心意的，是我先说，要护你一生周全的……”贺少卿低微的语气满是不甘心和挫败。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贺少卿拇指上，他被烫的颤了一下。

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质问百里沐笙，“我与你朝夕相处一年，他不过与你相处不足四月，阿笙，我到底……输在了何处……”

“贺少卿，我曾经有想过留在伯牙山庄的。”百里沐笙语气平静，打断了他的话。

贺少卿抬眸，视线模糊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

她有想过吗？

那为何毫不犹豫，不等他回去就离开了伯牙山庄。

“你还记得我离开伯牙山庄前一个月，你出的那次任务吗？”百里沐笙声音哑了一些，带着些心酸和无奈。

贺少卿几乎不用想，点了点头，“记得。”

贺家主卜算窥天数年，得知在不久的将来，伯牙山庄会因一人违逆天道，逆天而行而遭覆灭。

旦夕之间屠戮千里，天下将无一人生还。

那时他还卜算到，自己将来也会命丧此人之手。

于是便派出伯牙山庄年轻一代实力最强的贺少卿，去除掉这个祸患。

贺少卿想着如此厉害的大魔头，想必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于是临行前对百里沐笙千叮咛万嘱咐。

“师妹，我不在山庄时，你且忍忍，少惹家主生气。”

百里沐笙不点头也不摇头，“你要去哪儿？”

“出个任务。”贺少卿感受到她释放出来的不高兴，摸了摸她的头。

“何时回来？”百里沐笙一眼不眨盯着他。

“短则半月，长则……”贺少卿不知道那个魔头是否难杀，实力如何，一时也说不好。

“我同你一起去。”百里沐笙见他拧眉思考，打断他的思绪，“任务完成再同你回来。”

“不可。”贺少卿见她面色沉沉，连忙解释，“师妹，此去凶险，不能任性，你且在伯牙山庄安心等我回来。”

无论百里沐笙怎么坚持，贺少卿都是拒绝。

以至于他去了东洲，找到荣亲王府。

见到那个家主所谓的大魔头时，竟发现他是一个躺在榻上，奄奄一息，连喝水都需要别人用竹条给他送进嘴里的废人。

他一身夜行衣站在床榻前，仔仔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紧闭双眼，面色却惨白的如死人一样的人。

“他真的是能，覆灭称霸江湖几百年的伯牙山庄的那个人吗？”贺少卿不可置信的在心里疑惑。

家主之命不可违。

可眼前人那浑身腐烂的伤口触目惊心，瘦骨嶙峋的身子像极了一层布包裹的干尸一般，还能瞧见各个关节骨骼形状。

让他于心不忍，实在难以拔出手里的剑。

“要杀就杀，不杀就走。”他正在犹豫是回去劝家主收回成命，还是完成任务。

若杀的话，是今日杀还是明日杀，又或者怎么杀的时候，床上那个人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