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学出少林。”广慧大师叹道:“老衲幼年在少林寺学艺,当时还是达摩堂一沙弥,算起来已经有七十多年了。自从当年大夏太祖朱兴烧了少林寺,武学凋零,只盼有天下太平之日,后人能重建少林。”
胡不归知道这是广慧大师毕生夙愿,心里默然。自己号称铁拳神丐,二十六路伏虎拳也是与少林武学渊源颇深。如今世道艰难,天下大乱,重现少林胜景也就遥遥无期,心里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手拈棋子一指门外:“老和尚,那个骑驴的年轻人什么来头?”
老和尚笑了:“红尘之事,红尘之人,老衲只救人性命,渡不得情劫。”
冯南吃住都在白景休身边,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如今白景休已经过了生死第二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按广慧大师说法,最近几日如果醒来,当是鬼门三关已过,可保性命无虞。
冯南捧了一盆温水,浸透了毛巾,细细的擦拭白景休的身体。昏迷了近一个月,白景休身子绵软,肌肉无力,浑身白的像纸,双臂上布满了血纹,夹板还不敢卸掉。冯南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唯恐折了白景休的骨头。擦拭完了身体,冯南拿小刀修剪了景休的手脚指甲,又轻轻的清理指甲内的黑泥和血污。
冯南本是郡主出身,虽然后来流落江湖,却也从来没有假色侍人,更加不会去伺候别人起居,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的为白景休做这一切,连庙里帮忙的农妇也不用。
烛影摇曳,冯南做的一丝不苟。
窗外禅钟响起,和尚们做晚课了。
冯南抬起头,看着窗户,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布帘,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冯南的眼光却如同看见了万里所及,天高水长。冯南脸上带着笑,痴痴的想着,嘴里轻声道:“白兄,过年了。。。你我都长了一岁。。。南妹祝白兄福泽绵长,多福多寿。。。只盼南妹还能有那么一天,能和白兄再度浪迹天涯,策马由缰。。。想想当时,南妹年少骄蛮,真的是太不懂珍惜了。”
冯南嘴角微翘,回想和景休自洛阳初遇,携手同游到太原,再到阳明渡,以及自己后来偷偷的跟着景休等人从定州到幽州。心里一遍遍想起那个性温如玉,却志坚似铁的白景休,一丝温暖从心底扩散。眼见白景休气息绵薄,却是毫不惊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来世策马同游而已。正想着,却见白景休的呼吸一顿,冯南心中突的一跳,屏息看时,白景休又气息如常,冯南放下心来,端着水盆刚要起身,只听哐当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人闪入房中,一柄长剑对着自己的后背刺了过来。
冯南一惊,反手把水盆砸了过去,来人闪身避开。冯南得空将床头包裹里的长剑提在手中,挡在了白景休面前。
冯南见来人穿着皂白色斜襟长袍,腰间扎了一条白色束带,腰身盈盈一握。头发高高束起,绑了一根白丝带垂到肩头,脸上蒙着一方白帕,红着眼眶,长剑指地,冷冷的看着冯南,身子微微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