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孩子果真是个忠勇良善之人，怪我。。。但愿他有造化吧。”

这边顾倾城收了刀，妖道等人也停了下来。周边的人层层叠叠的把他们围在当中。而小皇帝则神不守舍，瘫坐在地上。

胡不归看着被层层叠叠的围在枪阵中，却不慌不忙的顾倾城，皱眉道：“顾倾城，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顾倾城笑而不答。

杨普四周看了看惶惶不安的士兵，看着顾倾城嘴角那一摸冷笑，对着常威说道：“不对，杜宣不应该就这样的计划，大辽成王也不该就这样的计划。。。火箭，刚刚范良和放了一枚火箭！”

话音未落，只听得雪夜里马蹄声雷动，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回头看时，只茫茫的雪夜，飘摇的大雪，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声音越来越近，只一瞬间营外亮起来无数的火把，漫山遍野的铁骑奔着大营席卷而来。

铁骑前面擎着几杆大旗，除了“周”字之外，剩下的常威等人再熟悉不过，那是契丹铁骑的狼旗。

南向二十里之外的幽州城，燃起了熊熊大火。

史琅面如土色，闭目叹息：“报应啊。”

这厢妖道祭起法术，顾倾城和妖道等人隐入黑雾不见，只剩顾倾城的狂笑：“老乞儿，你和那个老和尚救驾有功，以后可就荣华富贵了，哈哈哈哈。”

中军帅旗已倒，霎时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小皇帝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契丹铁骑突入营中，到处放火，杀声震天。绵延十数里的大营顷刻间乱成一团。

杨普眼见白景休被冯南带走，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常威大叫一声：“先顾眼前，冲出去。”

常威一磕马腹，照夜白冲到金帐之前，拔出长剑，大声喊道：“羽林卫何在？我乃铁峰营骠骑将军常威，铁峰营主力尽出前来救驾，须臾即到，众将士听我号令，保护陛下杀出去。”

众人正在惊惧，只见常威白盔白甲白战马，手中舞着长剑，气势上就先赢了几分。身边一个书生一个瘦子，俱是面色坦然，毫不慌乱，都看着常威。此时凌统也不再犹豫，明知道常威在鬼扯，也大声应道：“羽林卫校尉凌统在此，愿听骠骑将军调遣。”

一时间常威也只能聚齐周边的士兵，眼见大营已失，兵败山倒，能连哄带骗拢住这几百号人已是运气，大声喝到：“保护皇帝，向南撤退。”

一堆人眼下也组织不了什么阵型，也找不到武康以下的高级将领，只好以常威凌统为首，拼死护住了小皇帝，辨明了方向，往南而走。而懵懵懂懂的禁军大营，眼见主帅旗倒，冲天火光，早就军心惶惶，树倒猢狲散，竟是一触即溃。死于四散踩踏和火里的，竟比辽军砍杀的还多，直如一群砧板上的羔羊。

小皇帝其实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如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神不守舍，听着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惊惶如丧家之犬，一腔雄心壮志，满腹的算计，都伴着冲天的大火和溃乱的大营烟消云散，被众人挟裹着逃命去了。

大燕的龙旗，人踩马踏的陷在泥里，沾着血和雪，残破不堪。而旗上那条金丝绣得的金龙，也被污泥沾染，不复有往日熠熠生辉的神彩，蜷在地上如同一条蚯蚓，静静的看着中军大营中这场肆无忌惮的屠杀。。。

旭日还是照常升起，红彤彤的，暖洋洋的，照见了白雪茫茫的平原，山谷，河流；照见了飞翔的晨鸟、林中的白鹿、山梁上的野狼；照见了炊烟袅袅和万里坟茔，也照见了幽州的大火和辗转在泥浆里将死的战士。但是旭日并不在意这些蝼蚁，就如同看见一场雨灌进了蚂蚁的巢穴，或者干涸池塘里挣扎的蝌蚪，或者野火中惶惶无助的白兔。旭日抖擞精神，向着苍穹的弧顶爬升，去重复她亿万年来亘古不变的轨迹，那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没有风，雪也停了，战场平寂下来，堆积如山的尸体如同污泥一样蜷伏在土里，只有未尽的野火灰烬，散着袅袅的轻烟，慢慢的扩散在清冽的晨光中。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