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为听得一愣，当即摇头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婚姻大事，总要两情相悦才行，我与孤云早已定下终身，岂能再娶别人？”

辛萍眼神幽幽，“我听三表舅说，等父亲头七过了你就要走？”

莫为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可不可以不走？门派的武功我都不会，没有你，我该怎么把它们传承下去？”

“我会将师父所授都记录下来留给你，至于怎么传承，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辛萍忽然尖声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是我父亲的心血！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他你也不该如此袖手旁观！”

莫为转过头去看向远处袅袅炊烟，“就连师父都没有跟我说一定要将门派武学发扬光大，那我又何必非要感动自己，想要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呢？”

“一个门派，灭了就灭了，就像一个人，死了就死了，身后如何，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死了以后更不会在意……”

“师父都不在意，我还在意什么呢？”莫为转过头来看着辛萍，“你是真的在意师父的传承，还是在意别的东西？我猜不到，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辛萍被他说中心事当场愣住，默然良久才忽然问道：“大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

莫为轻轻摇头，“我做错过很多事，你恨我自有你的道理，我不理解，但我可以接受。”

“从重逢那一刻起，你就把我当做小孩子，哄着我，让着我，看上去很好，感觉也很好，”辛萍眼中有些湿润起来，“你知道我和五师兄一路逃亡，晚上不敢睡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好像每一天都要立刻死掉，我当时心里多害怕吗？”

“当时有多害怕，见到你的时候就有多开心……”

“回来的这一路上，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有你保护我，有五师兄照顾我，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偷偷的想，要是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该有多好……”

辛萍蹲在地上，抱住双腿轻声哭了起来，“所以你知道，当你将五师兄推进河里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绝望多痛苦吗？你的背叛，比杀了我都让我难受！在那之后的日日夜夜里，我想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但我从没想过，你是因为不信任我不尊重我才对我故意隐瞒你的计划！”

“我或许任性或许不懂道理，但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啊！你可以教我啊！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辛萍嚎啕大哭，莫为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事……是我考虑欠周，当时我去门里暗中察看，被暗哨发现了踪迹，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娘说得对，你是个狠心的人，能够狠下心来扔下我们十一年，也能狠下心来真用刀割我的肉，”辛萍缓缓站起身，情绪激动看着莫为，双拳握得紧紧的，像是想要撕碎什么，“我心中其实宁愿你是真的为了荣华富贵投靠了岳王孙，这样我嫁给他以后，还能恨你、伤害你、报复你！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还要求你，求你照顾我，求你保护我，求你将一生所学传给我！”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我无能，恨我卑微，恨我好吃懒做、一事无成！”

辛萍哭喊着快步离去，留下莫为一个人在那里愣怔发呆，直到夜幕降下。

“回去吧！”

一只玉手搭在肩上，莫为以为是步孤云来找自己，回手将那玉手握住捏了捏，转过身来牵着就走。

“你……”

玉手抽回，声音不对，莫为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妇人，不由一阵恍惚。

“师娘……”手中余温犹在，那份一闪而逝的温软忽然让他心惊肉跳，“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以为是孤云……”

虞红袖俏脸晕红，抬手拢了拢秀发，掩饰之意却是昭然若揭，“我看萍儿……萍儿跑了回去，见你……见你在这里站着……站了这么久，就来……就来叫你回去……”

莫为连忙点头：“嗯，我知道，我……我这就回去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他们留了饭菜，你……你去吃一口吧！”

“好的，我……我就去！”

莫为仓皇离去，留下虞红袖在那里愕然良久，倒还是莫为发呆的那个地方。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莫为再没有离开他住的院子，每日里只是练剑发呆，或与步孤云下棋、抱着看天上云卷云舒，每日三餐，都是步孤云带回来吃。

出殡那天，莫为扛着灵幡，将师父安稳下葬，诸事礼毕，又回到院中躲了起来。

转眼七天过去，莫为收拾行李，与步孤云正要出门，却与萧今古撞在门口。

“莫兄，你们这就要走吗？我三哥也要今天上路，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去送送。”

莫为听他话里有话，“怎么听你这意思，不和他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