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乎乎的地牢里面,因为石灰粉每日更换,比之前干燥了不少。
辛万里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的便桶,心里有些感慨。
这些日子,莫为每天都来看他,偶尔几次不来,再见面时也要解释几句,因为什么没有来见他。
师徒二人已经不聊武学与江湖,每次见面,说起来的都是平日里发生的事,还有从前的点点滴滴。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辛万里都有些分不清楚,莫为到底是真的投靠了岳王孙,还是真的要救自己出去。
铁门“嘎嘎”开启,莫为推门进来,身后却跟着一人。
辛万里眼睛眯缝起来,看着那人,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容。
“子经来啦?”
仿佛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一般,他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怨恨之意,有的只是宽容和理解,还有一份歉疚,好像做错事的不是赵子经,而是他自己。
莫为有些出乎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轻轻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不安情绪,与恩师说道:“掌门过来让我们师兄弟再劝你一次,与其负隅顽抗,不如选择归顺,只要你肯,他同意让你隐姓埋名离开宣州。”
赵子经低着头不敢去看师父,自从辛万里沦为岳王孙的阶下囚,他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他不敢面对和颜悦色的恩师,也不敢面对那个背叛师门的自己。
辛万里摇了摇头,“红袖不走,我也不走。”
“她已经答应嫁给掌门了,这般水性杨花之人,师父还惦记她做什么!”
“不许这么说你师娘!”辛万里忽然暴喝一声,从所未有发怒起来,“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许你这般诋毁她!”
莫为知道触了师父的逆鳞,当即闭口不言,趁着赵子经不注意,冲辛万里使了个眼色。
辛万里摇了摇头,面上红潮褪去,只是轻声说道:“子经啊,你的所作所为,为师并不怪你,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有想法,觉得师兄弟们都不如你。以前为师只是觉得你野心大些不算什么坏事,要是谁都跟我一样,这天下岂不就没了趣味?”
“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做,能有今天,怪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教好你,”辛万里叹了口气,“你能来看我,我就知足了,快回去吧!如今在岳王孙门下,可要夹起尾巴做人,别被人挑出毛病来……”
赵子经忽然抬起头来,大声喝骂道:“辛万里!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劝你要识时务!我师父已经给了你一条活路,不要冥顽不灵一条路走到黑!”
辛万里摇了摇头,“你心里想让我活命,这份孝心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啊!快回去吧!”
“哼!你想得美!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不是师父吩咐,我才不会来这里看你摇尾乞怜的样子!”
“你这孩子!真是——不要!”
话音未落,一截雪亮剑刃从赵子经胸前露了出来,上面血色殷红,就像春日里的晚霞,又红又刺眼。
赵子经只觉胸前一片滚烫,肺腑那里却又无比冰凉,他转头看着莫为,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师兄,你这是……咳……”
血液呛咳出来,他再也说不出话,略微挣扎几下,便即摔倒在地。
“你……你为何下手杀他!”辛万里埋怨莫为,他已看出端倪,奈何莫为实在下手太快,想要阻止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莫为摇了摇头,手中奔雷剑斩断锁链,拎起赵子经佩剑递给辛万里,“他欺师灭祖早就死有余辜,活到今天已经算他福大命大了!师父,咱们走!”
辛万里无可奈何问道:“找到萍儿下落了?”
“萧家十一郎萧今古负责营救萍儿,我与岳王孙定下计策,假装相救师父然后获取你的信任,好让你传授我内力外放之法……”
“然后我们假戏真做杀出重围,再由步孤云救出师娘,到时咱们汇合往南逃去岭南投奔萧家!”
辛万里心领神会,只是摇头说道:“为师功力早已不是当年,如此出去只怕是你拖累,不如我留下断后,你把你师娘师妹救走罢!”
莫为坚定摇头,“要么一起走,要么死在一起!”
辛万里拗不过他,只能手执长剑与莫为一道冲出地牢。
地牢守卫早被岳王孙换过,莫为也不含糊,上去一剑刺死一个,却见辛万里也是身形飘逸剑出如龙,将那地牢守卫轻松刺死。
师徒二人阔别多年,这却是第一次并肩作战。
地牢距离大门半里多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师徒二人手执长剑一路过去,遇到四波门中弟子与客卿,俱是岳王孙并不看重的人,武功不甚高明,最强的一个,也只接了莫为三招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