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在王家看完热闹的妇人装作路过碾场,向正在干活的李家众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王家的情形:“你们是不知道,那姓张的是铁了心要退亲,连当初下聘时的肉都没有让王家用钱补,只把下聘用的布和一千钱带了出来。不过,王大也是真下的去手,一巴掌下去,王月儿原本白嫩的小脸,直接肿了起来。唉,连王月牙也…”
“嫂嫂,你家的粮食收完了吗?”田红夫抬头望了眼升高的太阳打断妇人的话问。
还未把事情说完的妇人摆着手眯起眼睛回答:“我家就那七八十亩地,怎么比得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早就弄到家里去了。我对你说,王大连带把王月牙也打了一顿,说她们姊妹丢尽了自己的面子,说是等过几天,就把她们嫁到…”
“嫂嫂,那是他们姓王的、姓张的事情,王大打自己的女儿也好,嫁自己的女儿也罢,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再说了,天这么热,还怪渴的,你看我们都干着活呢,也没有办法让你喝碗水。既然你家粮食收完了,就准备准备种菘、芦服的事儿吧,不然到冬天可没得菜吃。”田红夫皱起眉头再次打断妇人,她可不想让自己家跟这种糟心事扯上关系。
一旁的宋云珠见妇人变了脸色,忙插嘴转移了话题:“婶母,不只是要准备种菜了,我今天来碾场的路上,听张嫂嫂她们说该收人头税了,我记得你家是四个大人和两个七岁以上的孩子,算下来可是要交五百二十钱的。”
“安河家的,你记性倒挺好。我来也不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些闲事,是那姓张的说要来向你们衍儿提亲。”妇人幸灾乐祸的说完,转身扭着腰出了碾场。
田红夫被气的跳脚,当即挽起袖子要拉着李充去张家算账。
冯儿忙拦住田红夫,先是对李迎、李安君使了眼色,让她们把红了眼睛的李衍拉到一旁,然后拍着田红夫的胳膊劝解:“嫂嫂,你冷静一下,那只是她的片面之言,要是咱们找上门发现是她的胡诌的,那该如何收场,赔礼道歉是轻的,但也平白坏了衍儿的名声,让衍儿以后怎么议亲。要说我,不如静观其变,要是假的,张家自不上门;要是真的,连门都不让进,直接拒了就是。”
田红夫听后拍了拍起伏的心口,转身拉着冯儿的手叹了几口气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糟践衍儿。他们姓张的退亲就退亲,干嘛要连带上我们衍儿,如果要是他们真说了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衍儿,那些嚼舌根的会不会诬陷衍儿跟那姓张的不清不白,才导致王月儿教训她的。要是一旦传开,衍儿该咋办,她什么事都藏在心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死。”
“伯母,刚才三婶母说了,不一定是真的,你就先不要气了。要是不放心,就等忙完了去请李婶母帮忙探下消息,他们是同宗,彼此间关系也不错,什么话都比咱们能说的开,如果是真的,就让李婶母帮忙直接拒了。你也不要担心张家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只要他们不来提亲,顶多传几天,就没有人再去说了。”宋云珠走上前柔声安慰田红夫。
田红夫叹着气看了看冯儿,又转身瞧了眼宋云珠,慢慢的冷静下来,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跟李平开口。
三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拿着木杈帮忙干活的张越耳中,他回忆着从李卿那里听说的李家姊妹与王家姊妹在碾场上打架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恐怕是张宽气不过王月儿曾经说过的话,才故意在众人面前说要向李衍提亲,不仅报复了王月儿,也间接报复了自己。
张越想到此处,忙把手中的木钗递给李安容,然后走过去主动把事情揽下来说:“两位伯母、云珠嫂嫂,我阿母这两天在忙着砍麻,估计到晚上才能回来。不如我去找张宽问问吧,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什么话说起来都方便,就是得麻烦你们帮我看下我家的粮食。”
三人听着相互看了一眼,随后由冯儿笑着回应:“行,麻烦你了,我们会帮你看好粮食的。”
张越点了点头,拍着襦衣离开了碾场,径直去了和自家隔了一条巷子的张宽家。
刚从王家回来的张宽正趴在案上数着缗上的四株钱,抬头瞧见神情严肃的张越走了进来,忙把手中的一缗钱丢进了木箱中,然后有些心虚的迎上前问:“越儿,我听沅儿说你去碾场了,怎么又来找我了?”
张越打量了一眼面色不自然的张宽,轻笑一声后揉了揉手腕回答:“我在碾场上听说了你退亲的事情,便想着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本就不喜欢王月儿,退了也落得个心里清净。免得她今天看上那个,今天看上这个,让人乱嚼我的舌根。”张宽说着,抬起细长的手指揉了揉棱角分明的下巴,垂下眼皮遮住冒着火气的眼眸,原本的三角眼变成了一条细缝。
张宽的阿翁和阿母也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请张越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