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肃从未见过他这凶残模样，是瞠目结舌，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就杀了？

箬心烟的尸身在他脚下，血泊十分扎眼。

花见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杵在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好似凭空被定住，看上去分外诡异。

宁修肃咬咬牙，好不容易忍着疼，踉踉跄跄朝他那边踏出一步。

“花见败，你刚才是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花见败仿若一道虚无的幻影，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是故技重施般出手，无差别地一记锁喉。

宁修肃瞳孔蓦地震了震，只见对方原本清秀脸庞此刻扭曲着，眼中闪烁着诡异而刺目的紫金色，仿佛被什么附身。

他不过愣了一秒，便被掐的喘不上气，只能被迫微微抬起头颅。

“花……”

花见败周身一股汹涌的气息强大至极，偏生和洛府地底的有些相似。

这非是灵气，更像是什么凶煞之力。

宁修肃的脸色迅速涨红，又渐渐转为苍白，想说什么，可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实在难以发出声音。

花见败好似失了智，压根没有松手意思。

他心思百转，神明出焉，除了灵台主神智，还有眉心轮……

宁修肃在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之时，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

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尖粼粼幽光火焰凝成一股力量，朝其眉心轮一击。

只听得 “砰” 的一声闷响，一道幽火，破开了花见败身上的那一层古怪紫金色光晕，才终于松了手。

然而，花见败就像是一瞬失去了什么支撑，身子一歪便要倒下，却好巧不巧扑进了他的怀里。

宁修肃原本也是强弩之末，被他这么一带，顿时朝后跌了去。

沙丘地面不算生硬，甚至有斜坡卸了力道，可宁修肃只是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耀目的天光透出云层，实在晃得令人睁不开眼。

他微微阖眼想避开光芒，却一瞬跌入什么漆黑之处，混沌了半晌。

有一瞬，万籁俱寂，不知身处何地，不知生死为何物，缥缈虚空似无垠无尽。

……

一轮孤月悬苍穹，清辉洒落，大漠的沙土染上银霜似覆雪。

偶尔，有几只秃鹫掠过天空，发出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秃鹫目似铁钩，看见了大漠之中的尸体，那旁边还有两人气息微弱，它盘旋在高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正在这时，有绣着细碎海棠的裙摆，轻轻随步伐而动， 月下的女子仿若散发着柔和光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风沙呼啸，仿佛大漠之中已然飞沙走石。

片刻后，风沙声变作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哗啦啦~”

在逐渐清晰之后，能听见是水盆濯洗声。

宁修肃在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有人在旁边走来走去。

倏忽一个苍老声音细如蝉，仿若风吹骨鸣般响起。

“此人脏腑已被玉簋芝侵蚀，而且伤及了心脉……照理来说，应该早死了。”

温婉的女子音色，柔漾至极：“丑婆婆，他身上有幽莲灵火护体，你应该能有法子救他吧。”

“我在岐安，为你们所做之事，已然足够了。”

“若他是渊主之后，您也不救么？”

“奚家女……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人皇的血脉。”

“丑婆婆忘了谶言么？此人能看懂灵逢册，以后还有大用处。”

苍老的声音似乎轻轻一叹，之后还有些人语声窃窃，可又一时听不太清了。

宁修肃只是发现有人料理伤口，时而清醒了几许，时而又混沌一片。

大概是浑浑噩噩了许久，才嗅到了一丝丝浓烈的药末气息，中和了鲛人常有的月麟香，化作一种苦中带甜的奇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