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颂拉芸对钟满半开玩笑说:“看来你这拖字诀不灵光。”
钟满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乱屏此时攻打佰丽,让我进退两难!”
“如今又该如何?”颂拉芸问。
钟满回来路上已想了个大概,听颂拉芸如此问,便正好征询下她的意见,于是说道:“照我看,这趟浑水怕是避不过去了。横竖已因莽猜与乱屏结下了梁子,不如再想想办法助佰丽渡过眼前难关。也借此在两国间亮明身份,让他们互相制衡,为你我归夏多争取几分胜算!”
颂拉芸点头道:“言之有理!今日朝堂之上先生端足了架子,佰丽王急欲留先生不得,反倒使出了拖字诀,定还会派人来说项!”
钟满摇头笑道:“惭愧!这拖字诀竟反被佰丽王使了去!不过夫人在朝堂之上说得更精彩!‘要讲和,也当将来犯之敌打疼了再讲!’为夫深以为然!”
颂拉芸道:“我这句话真正出自好心!佰丽若不打几场胜仗将乱屏气焰压下去,就算请出你这夏使,对方买不买你账也难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哪有这般容易?迟些若有说客前来,先生也切莫轻易应许了他,莫要让佰丽觉得只要说服你便万事大吉!”
正说着,驿馆小厮来报白鹿侯带着佰丽王赏赐的大批礼物来访,二人相视莞尔,吩咐有请。
乍仑一见面便向着颂拉芸苦笑道:“夫人今日指东话西截住了大王的话头,却打了小侯个措手不及,被骂得在朝堂上抬不起头!”
颂拉芸毫不嘴软:“那也是你自找!你平日里与宣东使称兄道弟,今日这么大的事却口风也不提前透一个!”
乍仑叫起屈来:“冤枉!钟满兄在上,小弟接到前线急报连夜进宫,整宿都被大王留在宫里议事,实在无法分身给两位报信,绝非刻意做局逼迫钟满兄!”
钟满微微一笑,“我知白鹿侯够朋友,今日定是情非得已。”
“钟满兄……”乍仑见钟满丝毫不怪自己,不由有些感动,一揖到地,“乍仑愧对钟满兄信任,为了我佰丽万千百姓免遭涂炭,仍要厚颜请钟满兄施以援手!”
钟满却不答话,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
颂拉芸故意道:“就算乱屏调集人马围困贵国边关,兴许也就想勒索一笔,未必意图长驱直入,白鹿侯为何如此悲观?”
乍仑表情十分认真,“我并非危言耸听。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宣东使和城主的,佰丽立国乃乱屏绝不可忍受之痛,二十年来乱屏亡我之心从未消减半分!二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佰丽原是乱屏的一个州,而乱屏又起源于佰丽。数十年前,白马还是乱屏的国都,而佰丽州是乱屏最富庶的地区,乱屏人则以佰丽语为自己的语言。直至钦足加这一代乱屏王,为打通与夏国的陆上通道,决意向北面拓展疆土,与丛林中的蛮族展开了持久的战争。为加强对新纳入版图领土的控制,钦足加将国都迁至北方的佩巴,并将大量人口从佰丽北迁。而连年征战,虽然为乱屏开疆拓土,却也将国库存余消耗殆尽。为了维系自己的统治,钦足加开始横征暴敛,作为最富庶的州佰丽首当其冲,当地人民苦不堪言。鹰公隆昂格拉——也就是隆安朗的父亲,喊出“回归故土”的口号,率领族人从佩巴出走,欲南下返回佰丽,不料途中遭到钦足加的追杀。隆昂格拉率众击溃追兵后一怒之下号召佰丽百姓抗税造反,经过三年血战最终建立了佰丽国,自己则成为了佰丽开国君王。而乱屏至此失去了南方最富庶的地区和故都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