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十里对着他们举起了剑,漆黑的剑身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七哥,是书生……”
有人面色凝重的对着其中一位身高挺拔的清秀汉子说道。
后者面色凝重,与叶十里之间仅隔了一条山路的宽度,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咬咬牙问道:“你们死面书生三番五次来我寨是大开杀戒,到底是为了什么?”
死面书生?
这个词不论是原主,还是缘心,都没有印象,但叶十里清楚对方是根据自己手中的剑推断而出的,也就是说剑的主人木辛是一位死面书生。
叶十里眯了眯眼,并不打算说话,而是又往前进了几步。
清秀汉子一惊,不觉往后退了两步,面色难看,蕴着怒火瞪向叶十里。
“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彼此行彼此的路,你们却屡次强袭,欺人太甚!”
说着,他突然拿出一张符,拍在自己身上,双手掐个诀,对着叶十里隔空一拉。
“上次我等不在山,才让你们得了逞,若是就你一个人,咱家也不怵你!”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临近——是张六净的拍堂木被偷走时的感觉!
叶十里眼前晃了一下,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重要东西被对方偷走了。
结果是……东西貌似都还在……
“蠢货!”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冷哼,叶十里瞬间头皮发紧,感觉一道剑光直劈而下。
他向旁一个闪身,抓了个空档,快到几乎无影的一剑斩了清秀汉子的半边胳膊。
“唔……!去叫大哥!我斗他不过!啊……”
他猛然转头对着门口的几人喊道,下一秒便重重摔倒在地,接着胸口一凉,长剑已然穿心而过。
他在这鬼寨子里活了一辈子,这地方莫名其妙冷得很,就是大暑天,在树荫里不注意也容易冷得发抖。
但他从来不觉得冷,他以为是自己血气方刚,以为自己年轻气盛大有可为。
这鼠寨里,他七哥是跟弟兄们最亲的,因为他不端架子,最是平易近人,也读了些闲书,跟他们说得来话。
跟他们混在一起,没有一刻是冷的,烈酒,浓汤,烤肉,还有一场场血脉喷张的厮杀,哪一次不叫他的心砰砰直跳,热汗直流?
但现在他躺在地上,眼前闪过走马灯,终究是觉得冷了……
他觉得暖和的不是跟弟兄们在一起,是大哥的关怀和照顾,是三姐的怀抱,是九妹子的天真烂漫,是寨子里马老爹家的饭菜,是寨子里狗娃子的嘻哈笑声……
叶十里抽出剑来,看都不看他一眼,俯身往前冲去。
门口尚未跑远的几人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四散开来,有几人起了狠气,回头想拼,然后一瞬间就被斩首。
叶十里突兀地有些惊恐起来……
这是我吗?
他生了收手的心,但手中的剑仍然不停的举起,舞出各式剑花,化解山贼临死的反扑,然后一剑毙命。
“这是……我?”
他低声喃喃道。
就在此刻,他觉得整个天地都震颤了一下。
在他眼中,世界开始变得缓慢,世间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融化、扭曲,仿佛一幅抽象的油画般各色颜料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混乱无间。
他的思维变得同样滞缓,他的意识变得一般混沌,他还做不了任何事,在缓慢的时流中,他几乎动弹不得。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眼前的殿堂中猛地乍现一道黑色华光。
一阵又一阵刺耳的讥笑传来,男声,女声,老声,少声,无穷无尽,将叶十里包围其中,仿佛他才是应该被嘲笑之人。
最终所有笑声收敛为一句话:
“汝仍在,吾亦‘无破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