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0章 尔逍不似凡间客,梦登琼楼才惊觉。(1 / 2)此面向真理首页

此刻,侯门府,那座城中心高有百丈的琼楼之上。

无限好风景,一眼望长安,千盏琉璃梦,岁在今朝尽。

不夜城的辉煌来自于它的繁荣,一如这个国家艰辛的历史所带来的丰饶,在这个国家,历史的传承与文化的底蕴在每一处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它不仅仅是传承万年的不灭灯,更是储存无数薪柴的烽火台,炊烟袅袅的狼烟延绵至千里万里。

点朱砂依旧缺席,又或者,在这漫漫不夜城中,在她眼中的历史,早已看了百遍又千遍。

无论这座古城如何被岁月风蚀,她始终清晰的记着一砖一瓦的沧桑,而转眼百年的岁月蹉跎,能模糊太多东西。

神白须凭栏处望眼不夜城的繁华,高楼之上风来徐徐,吹动他两款绣袍猎猎作响。

他的这身袍子,不可谓不上品,甚至可以说是仙品的世间罕有。

“你血肉之躯承不住这世间的诸多因果与凶煞,本就戾气弥重,再无个防身之策,指不时日,定要遭祸。”

姜泽岚将离之际,在自己脖颈处扯下一片血淋淋的龙鳞,这鳞片在她的手中丝丝缕缕织成线,遂成了这身云龙腾空的锦衣。

神白须这人本就孤命,谈何受此大恩,姜泽岚又岂不知此人秉性如何?

只说不过随身之物,就当是为了他为神骁跪求天桥的答谢。

可殊不知,这乃是龙骨的护心鳞,拔一片少一片不会再生的血肉之精。

而姜泽岚折断下的角枝,同样是灵首的鸿胎,折了这一角,就等同于游龙戏珠的龙珠让人拿了。

只是神白须糊涂,不,被蒙在鼓里,认不得这些昂贵的这天底下都不可能会有的东西,他只知道珍重保管。

她身后的媚娘早已换做一身红袍,眼下的倾国之姿便不必多言。

她来到神白须身侧,向下望去那不夜城,这是她儿时就已经看腻的景色,却又是不知千万人遥不可及奢望不及的。

而这时的苏禾才注意到神白须发后别着的那枚光泽烁烁的玉簪,她认得这名盛青萍天下的名剑出自谁人之手。

只是不曾敢想,那位竟会将这成剑的看家东西递交他人,更别说神白须了。

而那角枝,她自然认不得,只知道大概是不得了的物件。

“先生若是乏了,可就在此地安歇,我会吩咐下人准备。”

苏禾看着神白须望着那不夜城的尽头,更远处的高楼大厦繁华都市,不禁有了一丝好奇。

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且不去多说,就他在国际上的名声也不必赘述,就说他这么一个人,这么强大,却又总是表现得…命不由己。

眼下他的眼中不只是惆怅还是疲倦,只是在风中面无神色。

“先生?”

苏禾见神白须迟迟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你说,整个武侯城值多少钱?”

神白须莫名问了一句这样的话,饶是苏禾听了也有些云里雾里。

她从小对于钱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和印象,她只知道,这种东西,她从来犯不上去为它思考。

“换句话说,把整个武侯城卖了的话,能不能填满半宝川四座主城因为受白下霁之毒荼毒的病民灾民?”

“能不能为川边三疆之土建起一座高高的城墙,不说固若金汤,只要不被风沙掩埋,不被铁蹄踏破。”

“能不能堵上剑若悬河一剑劈开的东南一渊。”

神白须一只手摁在凭栏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好似自顾自喃喃道。

“若是曾经的武侯门,或许会因为多方原因而无法满足,可现在的武侯,只有我一人断绝诸事,我想,应该都可以。”

那该是怎样的一比支出?买下一座主城都游刃有余。

神白须一时间有些难以想象这份雄厚的财富,他归根结底也是个贫人,没见过什么大钱。

“先生想买什么?”

苏禾看向神白须,她将被吹乱的发丝抚于而后,媚笑道。

“买……”

他手指用力捏了捏凭栏,又点了点。

“买兵戈铁马踏不碎的千灯盛世。”

“买血浩硝烟迷不住的万世太平。”

“买万众一心扯不散的盛国城邦。”

“买琳琅书卷万万两,买锦衣华服千千件,买桑田良亩,买广厦万间。”

苏禾听着这一句句好似美轮美奂又舒心悦耳的辞诗,竟有些醉了。

他那样一个人,破坏,杀戮,血腥中走出来的人,会将这样的梦想倾注他人?

那他又为什么成为这样的人呢?

至少眼下,苏禾看到的,是一位仿佛在悲剧历史中蹉跎,沉沦,迷失的颠沛流离者。

就如同史书中记载的那些国破山河,漫山荒野无家可归的流民一样。

又如同心中有冲天之志,可却怀才不遇郁郁而终。

遂才写下这堪堪诗句几行,字越写,泪越多。

“钱权固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做到诸多不可能的事,却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先生说的这些,太宏大,对于一个国邦而言,更是万万年追逐的建设理想,是诸多王朝君主接憧而至都难以建立的旷世。”

可眼下辉煌的神骁岁月,不就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亲手铸就的吗?

对于他们而言,神白须所说的这些在他们世族人看来宏大的理想,在那些群众心中,却是习以为常的憧憬。

十二门的前身,只不过是世族之乱当年遗留下来的名门世家,他们之所以能够躲过世族之乱,是因为他们治功在事。

和那些向外索取的世族不同,他们更擅长向内的智慧,可他们曾仍是立于群众之上的阶级主义者。

他们历经岁月更迭而根深蒂固,在这个国家拥有着巨大的财力与权贵,无论他们有没有世族迂腐的思想与夸张的野心,他们始终都在那个位置。

世族覆灭只是为他们敲响警钟罢了,倘若再过数个时代,他们仍旧能攒足有卷土重来的家底,在那时,是不是神骁还要血洗一遍?

民众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要让这个国家以政治的明智来治理,就必须要承上启下的上下一心。

十二门如今同盘龙左右,于民众而不顾,纵使盘龙会有能力治理国邦,然而正统才往往是神骁人所坚信的立场。

“宏大吗?武侯门创办千年,同样作为扎根群众的世族名门,在世族之乱余后的思考上却并没有站在群众的立场上。”

“归根结底,您还是觉得武侯门从众于盘龙实为不妥,可您怎么就能确定上御出云不能构建一个更恢宏的时代呢?”

神白须一顿,看向那城楼下的万家灯火,闪烁交映的灯火如同一座座烽烟滚滚的烽火台,炽热而又灼热,他看向苏禾。

“初入侯门时,我听点朱砂说武侯的执掌者是一位女子,我以为,人的能力可以有更多侧面的判断。”

“入门之后,我多有观察,你虽言态轻浮,却有经韬纬略,作为一个执政者,在他统领之下的人的表现就可以衬托他的明智,你也一样。”

“更恢宏的时代?我以为,在他人描绘出的风景中寻找自己的位置是一种最可笑的揣测。”

“十二门之所以成立,是因为李布施不愿因为世族之乱而失信于民。”

“他肯定神骁民众不相信世族执政的由头,但那个时候的神骁确实要借助他们的势力来巩固由上御一族凿下的空洞。”

“为此李布施不惜戴上重蹈覆辙的罪名,同刚建立起来的十二门共同进退。”

“可事实是他是对的,一个国家绝不能从内部产生分裂,大家的问题大家来解决,在促进这个国家积极一体化这件事上,李布施高瞻远瞩。”

此刻的苏禾才是真正抬起眼睛看这人,终于再没有了之前那般轻浮的柔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一种自若的沉默。

“世族之乱的影响让神骁群众明白,权力是不能由太多处于高处的人掌握的,他们的起点太高,看不见在这群山之下匍匐的人,更何况更多人。”

“可他李布施承诺十二门的立场可以由内部领导者做主,那他就要担得起十二门因为神骁内部政治争端而带来的影响,因为组建诸如这样的政治集团本就是一种破例,而其中的执行力,是民众必须信服的。”

就诸如上御司南那般,他要做暴君,却也选择用信与民,在得到应有的支持以后,才逐渐显露本色。

“先生是不是以为,神骁群众对世族恨之入骨,就可以一而再的将这份罪名压在所有世族之后的头上?”

“以至要我们这些拥有实权却高高在上不作为的执权者低声下气?”

此刻的苏禾才真正是一个承担一门职责的执政者,她有能力撑起当时即将分崩离析的武侯门,就有能力对峙如今神白须所持的身份。

“穿林雨所推创的民治确实高明,可那仅仅只是他作为执政者应该去践行的责任。”

“神骁的制度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能者多劳,唯有众人翘首以盼者,能够建设国家的恢宏者,才能担当大体。”